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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For May·棋魂衍生]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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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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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宋]苏轼

[上 阙]
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这窗外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原是千年后人间的万家灯火;一千年前隔纸映红的如豆烛光,怕是早已化为萤火散落无迹了。多少个夜晚,微凉的空气里缓缓流动着来自喧嚣尘世的声响,细细的时间之尘散落在或远或近的空间里折射出各处的微光,枝上一枚盛放的花,忽地随风微颤了,花瓣没有声响地坠落在安静的月色明处。
很多时候,时间在某种程度某种意义上是静止的。像是四月明媚蓝天下纷纷扬扬的樱花,七月黄昏时分浮在空中来来回回的蜻蜓;十月慵懒的秋风翻卷着翩然若蝶的红叶,十二月底忽然降临的雪片晶莹,总是年复一年的循环,像这月明之夜水银泻地般的月光,亘古不变,千年如是。

藤原佐为端坐在棋盘前,衣襟临地,额前的长发优雅地垂成一个弧度,安宁清澈的黯紫色眼眸穿越玻璃窗望向月亮。棋盘对面的少年早已卧在地板上睡熟,或黑或白的棋子在361个方格的交点处摆成另一个宇宙。
这夜晚是如此宁静,静得一切虚妄都像是成了真实而一切真实却反而显得虚妄。似乎一千年前平安宫廷里起子落子的声音都听得见,似乎抬起手指就能触到光滑冰冷的棋子,似乎闭上眼睛再睁开,周围就只有青纱笼上的宫灯,远处一片衣香鬓影走来了轻扑罗扇的宫廷女子,而棋局即将开始。周遭反复了一千年所等候的那局棋,即将开始。
可惜即将开始终究是一般将来时,而虚妄只是虚妄。
少年翻了个身,口中嘟哝着什么“我只输了一目半”和“重来一局”之类的话,复又沉沉睡去。佐为先是略微一惊,然后便微笑了。他知道,终有一天,进藤光会长大,会有精湛的棋艺和足够的阅历,会实现自己未曾实现的梦想。进藤光进藤光进藤光,这个名字将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越来越多的人。
那么藤原佐为呢。

今夕是何年
今夕是何年。从一千年的历史中走出,越过了时间的鸿沟之后便是今天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记得,平安时代的宫廷里有个棋师,一袭素色长发飞飘,一杆横笛落花缤纷的下午,拥有着怎样的春色呢。
彼岸的蔓殊沙华终究是绽放在彼岸的,从红叶飘落汇集流尽的那条河水冰冷刺骨的无名河流开始,本因坊秀策的神话只能从这里起源。在某个落花殷然的清晨或者暮雨将至的下午,一阵喧嚣一群掠过的飞鸟,晴天娃娃在淡绿色的风中飘摆出一个幅度,少年惊疑的面容,折扇后面闪烁的泪光,瓣瓣落花编织成几百年前美丽神话的开端。
那是平安时代,那是虎次郎的时代,而现在是什么年代的土地上吹拂着什么年代的风呢。那样的一湖静水,半江瑟瑟半江铺满月辉,岸边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过去现在和未来。
我是藤原佐为。我是本因坊秀策。我是sai。而以后的以后,我会是谁谁会是我,这个匆匆的时代又匆匆流至何方了呢。
就像是我曾以为我会在黑白之间往复一生,与一位笑容娴静举止优雅的女子执手相携直到垂垂老矣仍有爱侣月下对弈;
就像是我曾以为我会和虎次郎一起踏上围棋的最高颠峰,完成神之一手,然后不断不断进步成为围棋史上的神话;
就像是我曾以为我会陪伴小光一生,看着他成长、成年、成熟而后老去,在他死后自己再回到那个棋盘里面,孤单地守候我的下一个轮回,引导另一个懵懂少年走上围棋这条坎坷而辉煌的道路。

只怕命运之神不给我这个机会。

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又是春夏秋冬这样的一个轮转,窗外是五月的风穿过房檐拂动着鲤鱼旗,云朵很缓慢地从蓝天上移动过去,街上是慵懒的人群和初夏特有的清香,阳光那么明媚地在空气中旋转流动在眼睫边上聚成七彩的光。
“小光,跟我下一局棋吧。”语气里暗藏的是期待和无奈。
“小光,先跟我回家下棋吧。”没有说出口的,是“我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可是我就要消失了呀。”微微叹息,黯黯神伤。
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小光身后,第一次感到这脚下的土地是如此没有真实感。千百年的忧怨压在心里那么久那么久,诉与谁听,谁又能听得见谁又能听得懂。
为什么神会选择让藤原佐为消失,了无痕迹地恍若一梦落花成蹊一朝醒来踪影全无。谁人知晓,谁人知晓。
就像他所知道的,虎千代是专为他而存在,他又是专为小光存在,而小光,还在等待那个需要他存在的人。
他还是静默着,端坐在棋盘对面,一袭素衣曳地,长发那么优雅地从额前垂下一个弧度,手中握着折扇。
像是等待。
无需。
因为宿命本在相遇之前便已注定。
对面的少年疲倦了,恍恍惚惚坠入梦境,而他还清醒。
突然绽开了笑容,他唤道,小光,小光,对了小光——你听得到吗,
我很快乐。
如此琼楼玉宇,高处自不胜寒,虽想对月起舞,又怎有随形清影,何处可似人间。
此后藤原佐为成为一个永恒的遥念,一颗遥不可及的星辰,一个喑哑无端的音节。起子落子黑白之间几番往复,直到某一天历尽轮转尝试成长之后的少年突然恍悟,其实佐为并没有离开多远,他因习惯了存在而将一直存在。他将和他永远在一起,活在他的心里,棋里,灵魂里。
在那之前他还要走多远呢。

[下 阙]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透明的秋夜有透明的月光和透明的风。清澈如流水。远远地鸦声吱嘎,树影叠上了窗帘,摇晃,摇晃,摇晃。
“佐为——你怎么可以下在这里啊,我的黑子又无路可走了……”
“喂,一点情面都不讲啊!好歹也要下到终局——”
“你说什么让子不让子的,互先!互先我这局也不一定会输!”
喧闹一阵。
“小光,很晚了你一个人还在上面折腾什么啊?”
寂静。
片刻喧闹又起。
多少个夜晚如斯流逝,月光和日光交叠的一瞬定又是满地凌乱的棋子,少年酣熟的睡靥,绛紫唇边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这是多少个夜晚之后了呢。

何事长向别时圆
何事长向别时圆。只是空旷,只是孤寂,只是形单影只。
只有在梦里留得住往昔的颜色吧,可是那些被时间冲淡了的喜悦和悲伤,从哪儿能得到个还原呢。这样的夜晚,谁能被记起谁能被遗忘谁能记起谁能遗忘——在梦里,或者梦外。

“不是我说,你那一手下得太糟糕了,不应该在十六之3,而应该在十一之4。这样对方会用小飞,你下在这里就可以提子,之后的路数就清晰多了。”坐在对面的男子注意到少年的心不在焉,微微蹙起眉头,“——小光?”
“我在听,”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可是已经——已经很晚了(呵欠)我们为什么不留到明天再继续讨论棋局啊,反正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抬头露出笑容,本以为能看见佐为闪着星星眼对着天空流口水或者瞪着眼睛挥着衣袖因为他说了轻视围棋的话而愤慨,却意外地发现佐为的面容居然很平静,额前的紫色长发垂过面颊让他一时看不清他的眼神,于是一种莫名的情绪爬上他的心头。
“这个世界除了世界本身,最值得留恋的便是棋局,以及棋士们浸染其中的热情。你觉得这意义足够么。”唇齿开合,低低的语声绽放在幽然的夜,而后是沉寂。
后来他恍悟那种情绪叫惶恐,而且是莫名的惶恐。佐为那么平静的语句并不是因为他不在意自己对围棋的轻视,而是恰恰相反。那些字句一定是在佐为心中镂刻了近千年,印记深得连岁月都抚不平;而那些被他有意无意忽略掉的,或者没能看清的眼神,一定平静如水而又锐利如刀。
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我们就可以在这个盒子里和人对局了吗小光?”
他仍然记得他那时几乎热泪盈眶的满满的喜悦。接着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隔了几千几百光年的距离传过来,孩子气的,低低的却清晰如昨日的语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好啦,名字就是——s—a—i,sai!”
最美丽最辉煌的那一页记忆由此翻开。闪动的名单,鼠标笨拙的移动和轻击,窗帘启处的一角蓝天;风铃偶尔轻轻的响动,微风很好,阳光很好,来往川流不息的是人群,一去永不回头的却是时间。那年夏天,那年夏天——
无所事事的暑假慵懒无端的少年,椅子靠背后面轻柔的语声折扇轻轻展开又合上,藤原与小光的旅程,小光与sai的旅程,sai与藤原的旅程。无波无澜的击键落子,忽然之间的技哗四座,似乎就在那一个无限长又无限短的夏天的一个偶然,猛地turn out to be true。
那样的繁华那样的喧嚣,终是起于平淡复又归结平淡了吧。尽管即便是现在,对任何一个曾关注过那时的网络围棋的人提起sai,他的脸上仍然会有交织的艳羡和惊叹。也许总有一天sai会被人们淡忘,就像历史早已淡忘了藤原佐为一样;但本因坊秀策的名字会一直写在那里,像颗迢遥的苍白黯淡的星。那时候可能会有人突然想起,多少年前的一个夏天,曾经有某人在网络上翻转天地颠覆黑白战无不胜举棋着子精妙绝伦恍若秀策再世。只是繁华喧嚣终归落尽,当时间在空间的边缘坠落成灰烬。

他知道夏天走了秋天过了冬天完结了便是春天,樱花满天满地满眼满世界地飘摇下坠;
他知道清晨之后夜晚之前晚霞爬上天空就成了黄昏,温暖柔和的颜色从时间落下的地方一直开始渲染;
他知道残光散尽夜幕降临繁星缀满天空的时候会有月光浮起来,一湖静水中会倒映一轮玉盘,在每年的这样一个时节。
只是今年今日,形单影只;形单影只,又何须月光来嘲笑。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平安时代的棋士藤原佐为,穿越时空,在六年级小学生进藤光的心中复活了。总是那样的一袭素袍,有时微皱有时舒展的眉,习惯于淡淡微笑的绛紫的唇,一把折扇。端坐的姿势,亦步亦趋的身影,孩童般的天真和饱经世事时光铸成的沧桑。
日本东京的少年进藤光,为了解决零用钱前去爷爷家的阁楼寻宝,无意间解除了古老棋盘上的神秘封印,与一千年前的宫廷棋师藤原佐为相遇了。明亮的眼睛,微翘的鼻尖,明黄色上衣上经年不变的数字5。漂亮的落子姿势,飞奔在路上时身后川流的人群,年少轻狂的任性和朝气蓬勃青春给予的辉煌。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呵。
那么多人的名字从他的生命中缓缓流过,那么多人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慢慢重叠;光与影的交汇处名字与身影重合,闪动,然后消失。这一路上终归走来,踏着斑斓的色彩从最初走到现在,然后继续向前,走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最初。
三谷和简井的小吵小闹,光和明明的大吵大闹,化学实验室里细细的流水和棋子互相撞击的清脆响声,佐为眯起双眼明丽的笑容。那么明净的风吹起紫红的窗帘,直发少年湖绿色的额发,水蓝色的天幕下面飞舞着四月樱花;
之后。
和谷大大咧咧的问候,伊角亲切随意的笑容,越智冷峻的眼神,塔矢一个转身只留下了背影。从院生练习室到职业考试考场,从单纯的进步到真正的成长,棋盘对面柔声细语的分析,棋盘上面折扇来回往复的指点,日益浓重的忧郁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然后。再,然后。
直到微微拘谨的社和举止礼貌的塔矢微笑着走过来,和他一一击掌问候,站在镜头前接受那么多双眼睛的扫射。低垂了眼帘,额前金发轻轻摆动,再一个转身,只是棋社空白斑驳的天花板,灰尘在蛛网上寂寞地独自舞蹈。
唇角向上挑起一个弧度,进藤光转过头,对着一片空白斑驳微笑。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黑子从棋盘中央落下,很清脆的一声。又是这样一个宁谧的夜,只有穿过玻璃窗的细碎风音和安静的呼吸声,迢遥的什么地方有花朵正在绽放。
那少年微笑着,伸手去取白子,落子;略一沉吟,然后不慌不忙地再落一枚黑子。那么轻松自然地,那么顺理成章地,就像棋盘对面还坐着那个风华绝代的棋士,就像棋盘之上仍有一把折扇在指引,就像是那些絮絮叨叨的语声和眉梢眼角的笑意,从未离开过。
于是我可以一个人继续排下两个人的棋局,一个人继续往复两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继续向前,走那条你指引给我的路,走向幸福,走向胜利。
就像你和我一起。
因为你和我一起。
即便是在没有时间的国度,也依然会有今夜的月光。神界的天空之下落花层叠之上依然会有人白衣胜雪笑靥如花,长长的狩衣下摆垂至棋盘纤长的手指执棋落子异常优雅。
穿过睫毛发际帘梢,越过山顶树尖有塔楼的城堡,消却神界与反间,瞬间与永远之间无边的迢遥,伸手可及的是温暖,放眼能见的是繁嚣。月华坠落轰然绽放的那样一个时刻,少年向着铺展成满天柔软的雪青色天幕伸出手去,停留一秒钟,一分钟,一个瞬间一个永恒,然后蜷曲手指握住月光和空气交界的那一部分,用力,紧紧。
这便是最初和最终的心愿:存在,并且一直存在;在他心里,并且在你我心里——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THE END』

誰能說自己一定看得見漫天塵沙之後的風景。

=Welcome to Magicaland by S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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