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故事莫名其妙的发生,很多故事莫名其妙的发展,很多故事莫名其妙的结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别人的眼稍唇边流淌而过,便轻易的成为烟尘般的往昔。
没有人会记得谁曾经爱过恨过。谁曾经泪流满面。谁又曾经用那彷佛永远轻松的口吻站在你的对面,轻轻的说,让我们重新来过。
如果不是如果,那么也就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
梁耀辉看着何宝荣,近在眼前的这么个人,还伸手就能触及。
眉宇是熟悉的,总含着三分慵懒的笑意。
他们在剧烈的喘息中交缠,骨节分明的指死命的揉插进头发,亢奋的火焰直燃烧到灵魂深处,就像某种仪式,祭祀了所有关于幸福的想象。但哪怕是在身体这样契合的瞬间,被炽热的汗水情欲所包裹,也看不到永远。
永远。
这似乎太过于奢侈和矫情的词语,用在任何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都显得格格不入。许多人嘲笑却又相信,相信却又恐惧,在手掌上写了一遍又一遍。
是一笔一画,心尖上刻的。血淋淋的。
没有永远吧。
他们心知肚明。因此不言不语。
爱的如同嗅到腥味的猫。再聪明也成了笨蛋。只管本能的靠近。
是啊,无限或许是N个有限的堆积,谁可以断定明天就真的不会来临?
假如把眼睛闭上,耳朵就能够预知更多的结果。
庞杂的生活赋予人世尘霜满面,爱已经不能成为唯一的主题,时光飞逝带走了身边激荡起伏的色彩。当深邃的眸光在夜空轻轻的扣上门扉,珊珊而来的脚步又如何能阻挡他们之间相隔的亿万年的辗转?
只有离开。越来越遥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风扬起了他额前的黑发,彷佛身处人群之中。又彷佛身处人群之外。
什么时候记得了呢。那一场彷佛不会过去的冬季。
他漫不经心的踏过生命的圆缺,灯光滑过他的面目,晦暗不清。他斜依着墙,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嘴角轻浅的勾起一丝笑。
凝固了。也只是一个冰凉的表情。没有办法到达眼底。
滞顿的疼痛从身体里的一处泛滥开去,渐次的淹没了所有的感觉。
试图用全部的力量去体味和把握的幸福,原来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杜撰。
残影的波光晃动着,在酒杯中,拼凑起他和他的往事。
他们拥抱,渗透血腥的味道,那样深刻而紧密的要把对方嵌进自己的血脉。
他们依偎的舞蹈,他一步一步的教他,姿态摇曳眼神汇聚,交叉而后旋转。一点就是一个涟漪,层层的心跳漾出绯红的缠绵。
他每天做饭给他吃,他们同床共枕,他们打绵长的电话,他们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隔绝掉外界唯有彼此。
他们做着一切情侣喜欢做的事。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
就算他能一再的半夜起身掖好他的被角,就算他能半夜跑遍整条街给他买烟,那也毕竟只是一场彷佛不会过去的冬季。
没有人哭泣或者微笑的结局总给人留下过于沉重的余音,所以坚毅的背影隐没在浓重的异乡月色,又能换来谁的叹息。
冰冷的酒顺着嘴角滑落,好像是谁的泪。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许多东西都丢失了,偶尔看着天空残破的云飞一般的跑过,才知道心里有个人已经隔了千山万水。
断了线。在地球的两边。
其实总是那么遥远。根本没有走到过身旁。
他浓密的眉毛,似笑非笑的眼睛,薄薄的唇。涎着脸,向自己讨口饭吃。
那是孩子般的面容。英俊。贪婪。没心没肺。
——我想你陪我一下。
——我好想你陪我一下。
把感情折了又折,折成一小块,不放心的装进自己的口袋,却是转身便忘了。多久过去,风里雨里的,模糊成一片。
看到的时候一阵钝痛。可是然后呢?
什么都不可能改变。
路的尽头也许就矗立着谁蜿蜒的目光,可是我再也等不到你重新坐在我身边的位子上。
依稀记得那时候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天空似乎晴朗,云朵似乎洁白,风似乎轻,我似乎开始流泪。
他走了。他留下。房间整整齐齐的。没有一点尘埃。
他一直很想看那个著名的瀑布。但也许根本不是。因为他真正站在瀑布下,看它在咫尺处奔涌彭湃,感受它铺天盖地的喧嚣,也没有曾经预料的激动。
满嘴酸涩。合着自己的心跳声。蓦地停过又复跳动。
即使不相信命定,可是他遇到了那个人。买了盏瀑布的灯。流光溢彩,一笑倾城。
长镜头拉开彼此的距离。看着黑色的车疾驰而去,他呆立原地。
一次又一次,他注视他转身走远,脚步没有丝毫的犹豫。那般决绝的分手,让恍惚的寒冷在暖阳下四处仓惶逃窜。他不知道那人是怎样的表情,只清楚的知道每每此刻自己的脸上,就会遗忘了所有的颜色剩下惨淡的灰白。
其实无论如何执意追随的步伐,也会在经历那么多的晨昏交织后变得疲惫不堪。当潋滟起最后一张整齐完美的笑容,挥手告别,这一次终于轮到他转身离去。
不是谁的错。
最初的激烈过去,爱难免会延伸出一些可笑的多疑和猜忌。因为不确定,因为没有未来,因为他们寂寞的拥抱,所以,加倍的逃避着。自以为伪装起一些坚强,就可以不再受伤。
哪知道衍生出更多锐利的爪牙。刺破了彼此心里最稚嫩的地方。
一而再,再而三。
麻木了。生了痂。渐匍匐于命运的创口。
原来世界的彼端真的就在云的上面。洁白的雪纷扬落下染满了发和高山。许久的沉默过去,只是一两声啜泣断断续续的响起,既而被风干成化石,永远的留下来。
就此彻底的结束。
香港。台北。布宜诺斯艾利斯。傻瓜才会去计算我们之间究竟有多少的距离。
不同的人可能上演类似的一桩事,结局早就注定,却始终执迷不悟。撞了南墙行到黄河,他不明白,人何苦总是走同样的路受同样的伤?
——你后悔了?
——我后悔的要死!
玻璃瓶子砸到墙面碎了一地,尖利利的伤感扑面而来。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结伴走一段路,可是最终迷失了方向和自己。他踉踉跄跄的倒退几步,死死的盯着那张脸。从眉到眼,鼻口舌心,如此的熟悉,以至于忽然陌生。重叠在泛黄的回忆,近了又远了。
一个曾经而已。
生命是一幕气势恢宏的戏剧。或者悲,或者喜,或者不悲不喜,走马灯似的来往,等待一些菲薄的快乐悲伤蒸腾了,空荡荡的就可以重新出发。
只是会时不时想着吧,不知道这一辈子,还会不会遇到那个人,或者其他什么人,再用那彷佛永远轻松的口吻站在对面,轻轻的说,嘿,梁耀辉,让我们重新来过。
文/foxbabo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