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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推荐<银月之书>SCENE/2 剑之理由 SCENE/3 无冠的公主

楼层直达
级别: 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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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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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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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6
翻译:Clsxyz
修图:Hein 镶字:LCN


简介:

这是个骑士与公主的浪漫故事已经远去。
大陆被蒸汽机与枪炮所支配的时代。

普通学生流卡•艾路蒙特与一位少女的相遇,
引出了隐藏在历史背后的不死魔法使间的斗争。

缠绕着过去的藤蔓,延伸至今。
早已种下种子,在利剑贯穿心脏的一刻,开始成长。

传说与现实交集而过。

厌倦了漫长旅途的金发公主,在燃尽一切的火焰中独自离去。
唯有不变的银月,始终在天空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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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1 黄昏之街坊~a little fairytale~
http://bbs.stage1st.com/thread-260467-1-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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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2 剑之理由 ~ death and penalty ~

小公主杰内特很悲伤。
父王驾崩,骑士们一个个倒下。
树木腐烂,野兽疯狂,人民饥饿。而只有小公主自己却什么也没发生。
曾经美丽的国渡,渐渐腐朽远去。唯独美丽依旧的杰内特公主,独自流泪眺望着这个国家。
公主回忆起往昔快乐的日子。
那里有温柔的姐姐,美丽聪慧,拥有杰内特公主憧憬的所有东西。她是杰内特的理想,也是杰内特的骄傲。
直到半年前一直如此。
温柔的姐姐已不在。
只有一位威胁这个国家,并该去痛恨的魔女。
国家分裂了。
出现了主张立即杀了杰内特公主的起诉者。
魔女的诅咒没有伤害她,一定是因为她也是魔女的同伴。
就算不是那样,那个魔女无法伤害公主一定该有什么理由才对。那么如果杀了公主,对于魔女来说,应该会是个打击。
这样的声音,最初很小。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得巨大起来。
所有人都察觉了。操纵恐怖魔法、散播灾难的魔女作为敌人,是个过于强大的存在。普通的人类,就算抱成一团拼死抵抗,也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恐惧蒙蔽了眼睛,只能瞧见这种错误的手段。
随后,那样的人,每天一点点地增加着。

5.

——吱吱吱吱吱
小鸟的啼叫,代替了早上的闹钟。爱丽丝•麦璐琪醒了。睁眼看见的是淡黄色的天花板,茶色的小马玩具。还有透过蓝色窗帘照进来的朝阳。稍微转移视线,看见地毯上丢了一地衣服,这是自己一直居住的房间。
啊啊,是早上了呀。
“唔……”
从床上挺起身子。啊哈,伸了个大懒腰。咯嗒咯嗒地,脖子响了几声。稍稍睁开了眼。
“很好!”
双手握拳在胸,打起精神。
之后下床,脱去睡衣,寻找应该在房间某处的校服。不久便找到了三年前入学时曾说过‘个子要是再长高的话,又得重新买一件了’的那件尺寸最小的校服。其实,这件衣服还有点偏大。在镜子前一边心想到底何时自己的个子才会长到穿不下这件衣服啊!一边有些屈服于脑中浮现的未来悲哀的预想图。
这是,每天早晨的习惯。
与平日无二的每天,今天也为了新的开始,进行一长串的准备。

爱丽丝身材娇小玲珑,就算是和同龄女孩们相比也显得特别小巧。身躯与体重平衡的纤细身材,就算被当作是十岁小孩也不为过的可爱娇躯。
人们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爱丽丝对此很清楚。
轻轻地波浪般卷起,长至后腰的粟发,水汪汪黑色眼睛。在邻里的爷爷们之中被评为最受欢迎人物的母亲是个十足的美人。对于常常被他们称为与母亲年青时代一模一样的自己……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却觉得必须得被认同。
不过,周围给予的评价并非「美人」,而是「可爱」。这评份从是孩子疼爱人偶般的角度出发的。虽然知道是自己的虚荣心在作怪,但对于那份评价却很不服气。
“第五十三个,吗……”
站在镜子前,用梳子抚顺扭曲的长发,自言自语着。
明天好像又有决斗了。
而且流卡似乎又打赢了。
这样一想,爱丽丝的心情变得更复杂了。
他为自己而战这件事,老实说其实非常非常高兴。可是,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他陷入险境之中,却怎么也无法释怀。
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赢——如果能这样坚信的话,那无论多少次都能安枕无忧吧。可是爱丽丝绝对不会那样作。最初的那场战斗,使流卡遍体鳞伤,但最后还是把胜利握在手中的那一战,已经让她明白这份依赖是多么危险之物了。
是的,这世上的确存在着被人轻易信任就不知分寸地勇往直前的危险男人。而且,流卡•艾路蒙特毫无疑问就属于这类人。对于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给予他们不可逃跑,不能落败的战斗。因为他们真的会不逃也不落败,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会继续战斗。如果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就绝对不要给他们战斗的机会。
以前把这事对坦尼娅抱怨的时候。
“真是个公主啊”
坦尼娅带着深有体会的感觉,说出了这样的话。
当反问她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
“让骑士一无返顾地战斗,既是公主的任务也是实力的体现。并且,由此感受到的各种矛盾心情,既是代价也是乐趣”
啊哈哈哈,发出不像是女孩子的笑声,坦尼娅如此回答。
“你很适合扮演杰内特公主哟!爱丽丝,至少要远远比我更适合”
……不是很明白。到底那个人想说什么啊。
“恩……”
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数秒后。
“啊,时间”
突然缓过神来,匆匆奔了出去。

爱丽丝早朝很忙。
把卷得厉害的头发梳齐,给众多的花盆浇水。
而且麦璐琪家的早饭准备,也是爱丽丝的责任之一。所以必须马上去采购面包、鸡蛋、还有作沙拉用的蔬菜。双亲和自己共三人份。虽然爱丽丝希望能作四人份的,但与最重要的第四人流卡•艾路蒙特的关系最后不是很好。
(——被讨厌了?应该不会吧)
一边咚咚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修整了一下脚后跟的位置,爱丽丝一边想道。
(流卡老是在一些小方面很顽固。肯定又是因为什么奇怪的理由,而不好意思了)
在观察力上,稍微有点自信。毕竟五年来一直看着他。如果要说起那位少年的事,她有自信如果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
“我出去一会儿”
握着零钱打开门飞奔而出。一路直奔面包店而去。
天气晴朗的早晨。今天也一定是个好日子。

6.

——吱吱吱吱吱
听着小鸟的啼鸣,流卡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眼前的天空,一碧如洗。
汩汩的、动听的流水声,从背后传来。
清冷的风呼呼从耳边吹过。一个大喷嚏响起,身体冰冷、丝丝擅抖。
‘注意到这份凉意的日子,就是秋天的开始唷’
就是指现在这个样子吗?
自己在这个秋意渐深的夜晚,悠闲自在地露天睡了一觉吗?
眼前一只小鸟飞过。
目光追踪而去,飘向占据着视野一方的蓝天。远处麦璐琪家房顶回转着的风向仪隐约可见。从那里稍稍把视线下降的话,熟悉的菲鲁兹邦的风景便在眼前展开。
并且眼前还有另一个十分熟悉的东西。
“…………”
“…………”
视线相交。
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恋人彼此间注视着对方眼睛的场面吧。两人无言地相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你在干什么?流卡”
“我,在干什么呐”
迷迷糊糊地回答后,流卡站了起来。试着回想一下昨晚的记忆。为什么自己会到这里来呢?
昨晚自己去「饿狼」吃饭,吃的是铁板烤羊肉套餐。吃饭的时候向自己打探无聊话题的人有裘艾路、斐鲁迪南、阿力克斯还有不知名的大叔们。吃完后在回家的途中……

对了,在这里遇上了银发的少女。
并且,轻易被杀了。

脑袋突然感觉好像裂开。
一半混乱着,为什么我还活着?明明被完全杀害了,为什么竟没死?
另一半在解释着,那场相遇不过是作梦,那位少女的存在本身并不现实。也就是说那并不是真的,一切都是在这里睡着的自己所作的梦。
“…………”
“…………”
时间再次在沉默中流逝。
“疼~~呜~好疼~~流卡呜~”
“对,对不起”
放开拉着爱丽丝脸颊的手。
“很痛的话,就说明这不是作梦了”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为什么要捏我啊!?”
“啊,我想那是基本的确认方法”
“哪个世界的基本方法唷!”
“嘛,别生气了!糟蹋你可爱的脸蛋了”
“这种让我高兴的台词,请你用在其他不同的状况下”
鼓着小脸,‘真是的’爱丽丝小声地叹息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尝试露天睡觉法之类的东西?在这个季节?”
“……没什么印象了”
没去理会什么露天睡觉法,坦率回答道。
“大概是梦游了吧”
“……要不要去我家喝杯咖啡?如果早饭还没吃的话,到我家一起吃吧?”
“啊——”
混乱的思绪,解释的思绪。接受昨晚发生的事,拒绝昨晚发生的事。在思考的天秤上,两者不断地上下浮动。
“那就不客气了”
流卡选择了后者。
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把盘踞在脑中模糊不清的所有东西全部塞入角落,再把裤子上沾着的灰尘掸尽。
“那么,请在家等我吧!我现在去买面包”
这么宣布后,不等回答,爱丽丝就跑了。
看着她好像只野免子般,畅蹦蹦跳跳的快乐身影消失在街角。流卡转过身,总之先回家换身衣服再说吧。
突然他注意到了。
衬衣的胸口,破了个大洞。
一条宽有两个手指左右距离的纵向伤疤出现在胸口。

简直就好像是被细剑笔直贯穿后留下的痕迹。

摇摇头,甩开脑中浮现的想像。不可能的事!再说衬衣不过破了个洞,并没有半点血迹。虽然身体是有些冷,但这很正常吧。
大概是在哪里勾到什么,所以衣服才破了吧。
而且昨天还有场决斗,并非完全没有头绪。之后得好好地把衣服补好。
啊嚏!
响起一个响亮的喷嚏。



通过小桥、穿过幽灵大宅的门前、转过面包店的墙角。看了一眼时钟塔,再次通过校门大桥……
一如既往地与爱丽丝同行在行走了数年每天必经的上学路上。
一尘不变的城市,一尘不变的容颜。
只是今天早上,两人间的对话起了些变化。
“为什么要作出这种事!温柔的姐姐,比谁都热爱这个国家的姐姐,为什么!”
“啊,是的,我曾经是很温柔,是比谁都热爱这个国家。”
爱丽丝背诵着台词,流卡跟着她读着剧本。
这世上没有比他那完美地缺乏抑顿的强悍读音了。
“在察觉了爱是虚伪的现在,我的心中只有憎恨”
“姐姐,您误解了,那位大人并非是作那种不义之举的人,那位大人现在也由衷地深爱着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觉得深知你的心、你的愿望的我会相信这些话吗?”
“啊啊,姐姐,您真的变了。那位大人无论选择谁,彼此都要接受。我至今还末忘却那天的誓言啊~~”
“不过是错误的承诺,承诺之流不过是一时的动摇”
爱丽丝进行着戏剧的练习。
因为担心记不全台词,所以请流卡帮忙一起练习。
“昨天,在关键时刻突然卡壳了,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哟。今天可绝不能再犯相同错误了,在放课前必须要好好地搞定”
真是个认真的家伙。
本尼迪克特选择她来救场真是太正确了。
“接下来,第二幕可以拜托你吗?黎明骑士莱奥纳尔的台词。该怎么说呢,要像这样充满感情的”
“后半的要求,我拒绝”
简单说完后,翻过剧本看着第二幕。
「杰内特」是以大陆西部古老民间神话为原型的舞台剧。把二百年前在战乱中毁灭的修泰布鲁国为舞台,勇敢的骑士从魔女手中拯救出美丽公主的故事。
这次使用的剧本,虽然经过众多修饰重整,但故事的主线,与原本的民间神话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坏人灭亡,好人获得幸福。简单的惩恶扬善的故事。所以,快速浏览一下便能明白大致剧情了。
故事全部由四幕组成。魔女现身,祖国陷入危险中的第一幕。为了打倒魔女集结起来的勇者们的第二幕。在战斗中,杰内特公主中了恶毒陷阱的第三幕。魔女被打倒,杰内特公主被救出,大团圆的第四幕。
“——啊啊,莱奥纳尔,请住手。我已经失去了姐姐,没有了父亲。如果连你也离开我,我怎么承受得住!”
心想这家伙突然说什么鬼话,原来是第二幕序章,杰内特公主的台词。为了阻止最爱的骑士去讨伐魔女,公主搂住骑士的后背苦苦恳求的一段剧情。
继续念道骑士莱奥纳尔的台词。
——哦~~我深爱的公主哟。你的话语比任何美酒都更让我陶醉。就这样让已身醉于您的爱之中,将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
“继续,拜托了”
对着眼神充满期待偷偷看着这里的爱丽丝。
咚!
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来了一拳。
“……我不是拜托你打我唷”
“揍你是因为你那混乱的奇怪言论。这算什么东西?就好像哪个在街上泡妞的家伙说的台词,而且意思也莫名奇妙”
“没有办法嘛,这个场面就该是这样的呀。台词要是分开单独看的话,意外地让人心情愉快哟。来吧,充满爱地朗读吧”
第二发拳头正中靶心。
爱丽丝眼泪汪汪地抗议着。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不是拜托你打我唷。只是想听听流卡说的爱的话语,真的只是那样小小的愿望哟”
无言地挥出第三发拳头。
“……这是不是拐弯抹角地表示很有兴趣?那就去努力朗读吧!”
“胡闹!”
对着说梦话的爱丽丝踢上一脚,继续读着剧本。

——我美丽的公主哟,我要停止你的泪水。我要让你忧愁密布的翠玉瞳孔中,重新取回太阳的光辉。为了这份愿望,我愿赌上自己的生命与灵魂。

啊啊,真是的。
牙齿根就快要酸掉了。
在喉咙的深处,好像有什么甜腻腻东西要哎出来了。
这是幻想中的台词,只充许在书本或是舞台上出现的存在。在普通生活一环的上学途中,就算是脑袋搭错线也绝不会说出口。因为如果真那样作的话,大概就会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真小气!要是不想办法,在关键时刻能说出这样的台词,以后可就麻烦了呀,男人啊”
“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有什么麻烦啊……”
“那是不能从女孩嘴里说出来的”
在这样的对话中,已经可以看见连接学术院所在人工岛的大桥了。周围,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多了起来。
“我偶尔对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半分是装傻,半分是真心地说完后,把剧本还给了爱丽丝。

7.

在北方史的课程结束后,运气不好地被教授逮住,不由分说地交给自己把木箱般的器材搬回仓库的杂务。
看上去并不是体积很大的东西,但拿起来却意外沉重。如果掉在脚上,似乎可以轻易压断脚趾。心想着要小心地搬运啊,慢慢走在走廊下,突然……
“辛 苦 啦!”
啪地一声,背后被人猛拍了一下。
真是受不了她!
膝盖一弯,飘浮感包围了全身。好像是冰块直接碰上骨头般的不适感束缚着两脚。手中一滑,木箱好像飞舞一般向空中抛出。轰咚,清脆的冲击声响起。
“…………”
无话可话,连动也不想动。
就这样维持着双手双脚趴在地板上的姿势,等待着抬起头的力气涌现出来。
“……你啊,明明是高个儿,意外却是个轻量级的呢。没长什么肉吧?”
“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站起身来,对着坦尼娅•卡塞悲鸣道。
“友爱表现虽然不错,但你也考虑一下现场状况哟!幸好这里是走廊,只造成这样的惨状。如果是在楼梯上,那可是会死人的!!”
“你说什么呀,在楼梯上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没有不明白那种常理的人吧”
“你找碴是吧”
大概是嗅到了声音中真正的杀意,坦尼娅离开了两步左右的距离。
“嘛~~高兴点吧,我来帮你拣东西”
“你还是来帮我搬东西吧,马上分你一半,稍等会儿”
“诶~~,你要把力气活推给女孩子来作吗!”
“我没有兴趣体贴只挂着女孩的名字,不懂礼貌的生物”
说完,便把数本厚书塞给了她。
“——这些,真是重得毫不留情啊”
不服气地说着,但坦尼娅却并没有拒绝。这家伙虽然是个随心所欲、惹人注意的女人。但并非任性。嘴里虽然说着这样那样的抱怨,但她会承认自己的不对。如果向她求助的话,她也会给出相对的回应。
“你刚才就是狠击了抱着数倍于此的人的背后啊!”
应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吗?木箱没事,收拾好剩下的物资,放入木箱,鼓起一口气,抱了起来。
“痛!?”
针刺般的痛,在用力时第一次注意到。
左胸有一条小小的裂口,正在渗出鲜血。大概是摔倒在地的时候,撞上了木箱的一角吧。
“恩?怎么了?”
心想不是什么大事。这点伤,不去管也会自己好的。
“没有什么,走了”
“走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搬到哪里去?”
“第十三号史学书库,应该是在中央大礼堂最里面吧?”
“啊,对对,就是那里呐”
这么简单地说明了一下,就好像明白了目的地。坦尼娅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家伙也是占据着中央大礼堂的戏剧部一员。因为是自己的地盘,所以熟知情况吧。
“……嗯,有什么事吗?”
边走边问道。
“啊?什么?”
“叫我的理由。你不会是想说只因想试试拍我的背吧?”
“啊,恩,没什么大事。决斗,昨天又赢了吧?”
“什么啊,那个吗”
短暂停顿后。
“该说是赢了,还是该说事情又变得更麻烦了。虽然这样说也许有点自大。但对那种外行的攻击,已经完全习惯了”
“已经五十三连勝了?你就算自大点也没关系”
“自大的话就会疏忽。胜负是水中月镜中花。一个疏忽就会断送。一次断送就什么都完了,爱丽丝那家伙……”
再次停顿了。
“……总之,我讨厌输”
“真是不坦率啊”
“啰嗦”
走入中央大礼堂的后门,打开右边的门。
那之后的风景,正像是个放置各种杂物的广阔库房。
被认为暂时不需要的东西,塞入狭小的一角。椅子、书桌、油画板、黑板、尺子、分度规。被卷成圆筒状塞在大棚一角的大概是大陆各地的地图吧。还有些不知用途的东西也放在这里。卸去四轮的手推车上放着大量小铁铲,烤肉用的架子上放着古旧的小提琴。
仔细看会发现在房间最后,并排着等距的书架。让人看上去觉得还有点像是书库。虽然在它们的前方充满异样感。
“……第十三号史学书库?”
“或者该说是库房吧。方便的空间就该让能够方便使用的人来用。这就是世间的真理啊”
坦尼娅随意地说着,走入库房,把抱着的书放入最里侧书架中。
“顺便,再告诉你件好事吧。这边墙壁的对面,就是我们用来当更衣室的房间。这面墙壁很简易,用锥子什么的,可以轻易就开个小孔哟”
“那种事不用告诉我”
“爱丽丝外表挺孩子气的,没想到身材也挺有料的呐,哦~~莫非你已经知道了?”
当然知道。
“……说了不用告诉我,那种事”
把坦尼娅赶出房间,随后关上门。
“说起来,这里的房间不用上锁吗?”
“门坏掉了锁不上。所以不会放什么贵重品,只用来当库房用”
“…………”
这真的没关系吗?
本来因为不上锁所以不是仓库而是库房之类的理论就有些问题吧。虽然还有许多话想问,但恐怕就算问了坦尼娅,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谢谢了。还有,让你陪我来这里真是辛苦你了”
“不客气。另外别在意,反正待会儿因为要彩排「杰内特」,所以必须来中央大礼堂”
说着,坦尼娅伸出手,抓住了流卡的左腕。
“干吗?”
“刚才,你受伤了没作声吧?虽然我想难得你逞强一回,就装作没看见吧。但责任毕竟在我这边,伤口包扎之类的小事不交给我的话,会过意不去的……”
沉默
“……哎呀?”
因为对方莫名的反应, 好像担心被骗到般。流卡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左手。稍微有些晒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白色肌肤。
“……啊?”
没有伤口。
自己的眼睛刚才明明看到过,渗血的小伤口。
虽说觉得放任不管的话也会痊愈。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会没有任何伤疤地完全消失。
“对不起,好像是我多心了。嘛,没受伤就好”
坦尼娅放开手。
再见,轻轻留下一声招呼。就这样在走廊上跑远了。
只留下流卡独自在中央大礼堂的走廊里发呆。

本应存在的伤口,消失了。

突然,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不知不觉,将手掌押在自己胸口。
凝视着自己的左腕。真是干净,没有伤口,当然也找不到一丝血痕。
这也就是说,那是梦吗?
那疼痛,那伤口,那渗出的血,所有一切都是梦中之物吗?就这样说服自己,然后压制不协调感吗?
全部都是梦!
如果不这样想……那事情不就会变得奇怪了吗?
手掌抓住胸口,一阵僵硬的强烈不协调感。
现在仍能清楚地回想起,被银色剑刃刺透的痛苦,流出鲜血的赤红,自己的生命变得淡薄的感觉,死亡的感触。但那不可能是现实,应该是梦中的事,因为自己平安无事活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如果……
伤口消失之类的事,真的存在的话?








等、等等……
慌慌张张是无法好好考虑的。本应注意的却被忽视,草草下结论。总之,没有什么好事。所以首先静下心来,然后冷静地整理一下状况。

在学院内的露天咖啡店中,叫了杯超辣咖啡。
就如名字一样,这是有如将本末倒置这个词用实物表现出来,可以将咖啡本应有的苦味全部吹飞的超辣玩意儿。据说制作方法是这个露天咖啡店老板代代口授传承已久之物。
谁要喝那种东西!最初任谁都会这么想。不过这东西之所以会成为宝物,是因为它那瞬间冲开脑门的强烈刺激,可以将所有睡意全部眨眼消除。考试前或是写学术报告最后期限之前,再者学院庆典之前,大量的学生都是托这东西的福,很少发生晕倒被担架抬进医务室的事故。
“………………”
将有如用铁锤狠击太阳穴般的强烈刺激吞入胃中,倒吸一口冷气。脑中顿时警钟狂鸣,将动摇的感情驱逐到脑中角落。
轻轻抹去额头的冷汗,看着自己的手腕,再次思索。
伤口这种东西,不会那么简单便可以治愈,这是常识。
而瞬间伤口愈合这种事,是完全的超越常识。
并且,流卡从末有过那种超人生活。从小开始受伤就没停过,搬到这里后,更是与猛犬搏斗过,以及那从末停止多达五十三次挑战决斗。可以说他的生活实在是很艰辛,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负伤后伤口愈合的速度都与常人无异慢慢恢复的。所以说白了,流卡•艾路蒙特就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
抬起头。
这里是学院正门附近的露天高台,在广阔的视野中,人数并不多。在接近傍晚的这个时段,徘徊的学生到底还是少数派。
低下头。
在白木桌子的一头,放置着饮食用的刀叉。
“…………”
拿起餐刀。
反手握住。
稍许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用它划过了手掌。最初的感觉好像是擦过纸边的细痒,随后马上变成紧握热棒的灼热感,接着便感到真正伤口的疼痛,从裂开的作口处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滴落,白木桌上红黑色的污痕开始扩大。
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
变化发生了。
流出的鲜血,好像在大气中蒸发了一般变淡随后消失。
并且掌心中的伤口,就好像完全不存在般闭合消失。
“……哈哈,哈哈哈”
从喉咙中挤出干哑的笑声。
“这算什么……?”
莫名其妙!
从出生到现在十七年来,自己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体,现在却好像完全看不懂了。就好像是非人生物般的怪物躯体。
发生了什么?
昨夜,那个女人到底作了什么?

“真惊人啊,那个伤口已经好了?”

响起一个悠闲的声音。
迷茫的意识,须臾间便回到现实中来。
朦胧的视野中颜色变得清晰起来。天空蔚蓝而又深远,反射着午后阳光的石制建筑白茫茫地如此耀眼,日暮时分的露天咖啡店内闲古鸟深情歌唱。(C注:闲古鸟是杜鹃的别名)
一个男人坐在自己同桌的对面,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年龄大概是二十吗?还是二十出头?
波浪式的金色短发、一尘不染的白净肌肤、宛如被仔细打磨过的蓝宝石般的瞳孔、带着几份稚气的温柔笑脸、好像女性般的纤细手足、身穿一看就知道价格不绯的纯白西服。



过于完美的相貌!脑中突然就浮现出这句话。
“哇啊,这是什么?”
男人擅自喝了一口流卡的咖啡,随后皱起眉头。他大概不是这所学院的人吧。这里的,不可能不知道这咖啡的激烈味道。
“你是……”
对方飘逸的动作,丝毫感觉不到敌意。
可是,这个男人说的话,却让人无法当作耳旁风。四肢的肌肉绷紧,暗自作好无论何时都可以踢飞椅子的准备。
“刚才,你说什么……?”
“不是说了吗,伤口这么快就能恢复,真厉害啊。请别那么紧张哟”
流卡的表情变得有些危险,男子慌慌张张地朝这边挥着手掌,诉说着自己的无害性。
“我不是敌人,对你来说也许应该算是友方哟”
“不明白你的意思”
“还记得昨晚杀害你的那个女人吧。我正在追踪她,她是我的敌人。所以,也就是说,想请拥有共同敌人的朋友帮个忙,才友好地打了个招呼,也许产生反效果了吧?”
“……什、么?”
为什么这家伙知道自己昨晚被杀的事情?
“我看见了哟!
我和那个女人因缘不浅呐,昨天本想去与她久别重逢,结果正好目击了你被刺杀的那一幕。慌乱中没能赶上阻止她,接下来她就开始和我玩捉迷藏,最后还是没追上她。
虽然觉得把你放置不管,很过意不去。但说难听点,我当时以为你已经没救了,所以把追赶那个女人放在了优先位置”
呼地叹了口气。
“也就就是说,希望你能听我说。
这对你没有坏处。不,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不错的话题。既然那个女人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她今后还会狙击你吧,不过,我会阻止她。
边说着,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
从刀鞘拔出,在指尖轻轻一划。呈‘一’字型的红色线条,慢慢渗出红色液体。这伤口应该并不浅。
“这样你就能相信我了吧?”
男子用手帕擦过手指,抹去红色之后的手指上,
“……你!”
没有一点尘埃的白色手指。伤口消失了。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想将在你周围正在发生的事和已经发生的事,先全部说明一下。所以,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好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话中并没有欺骗的成分……不,这个男人没有说谎。流卡的直觉这样告诉他。
“你,知道我的……事情?”
“我正在追踪她。所以对她所要寻找的东西,多少知道一点。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对于你的疑问,相信可以给出某种程度的回答”
随后,迟疑了数秒。
流卡慢慢点了点头。


▼Promenade/

在小村爱布里奥消失于火焰前不久。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有了一位小小的友人。



那天夜晚的相遇后,两人间便有了一个小秘密。
在可见星空的明朗夜晚,在午夜森林中的短暂聚会。
被好像即将降临的星空包围,两人并排地坐在岩石上。
然后交换着各种话题。

话题首先从绯奥露开始,她有个天真烂漫的妹妹,有个认真充满才能但却缺少变通的友人。还有个性格有些捌扭的男人,她好像得与这个男人结婚。
“结、结婚!?”
向着不知为何脸色发青好像吓了一跳的少年解释。
“已经早就是过去的事了哟”
这样一说,“什么呀,原来已经作废了啊”少年松了口气。
真是的,这孩子在瞎操心些什么呀。

也听流卡讲述自己家人的故事。
流卡的父亲很喜欢挥刀弄枪,但不幸的是却没有一丁点才能。拜这样的老爸所赐,流卡对于剑术也略懂一二。根据本人的说法,在同龄人之中,他似乎是属于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感觉。
而流卡的母亲,据说是个喜欢甜食到无可救药境界的妇人。每天坚持在三顿进餐的闲暇时间再开三顿点心会餐。如此喜欢吃甜食却不发胖,一直是爱布里奥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最擅长的料理是砂糖南瓜派,据说爱布里奥每年消耗砂糖的半数都用在这东西上。
流卡的姐姐……一言以蔽之就是孩子王。比流卡年长两岁,今年十四岁。腕力惊人,头脑过人,虽然性格任性乱来。但为人爽快,明明是个孩子但有什么事,却可以和大人平等交流。

彼此的话题,无穷无尽。
谈了各自的身世之后,开始寻找适当的话题,继续闲聊着。早上在爱布里奥发生的事,关于星星和草木的故事等等。
流卡是个奇特的少年。
绯奥露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个独特立行的女人。一般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是没胆量在夜晚的森林中独自一人行走的。而且也不会抓住偶然遇见的少年、让他讲自己身世之类的事。会这样作的大概只有怪人或是变态或是两者皆备,总之就是不正常。
不管是怪人还是变态,碰上了都没什么好事,这是世间的常识。并且名为绯奥露•姬赛鲁梅尔的这个女人,可以昂首挺胸地宣称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怪人。
尽管如此,但少年却……
“……什么呀?突然笑嘻嘻的?”
这位可爱的十二岁少年不高兴地扭过头去,涨红了脸口气不好地说道。
“你真是个好人呐,流卡!嗯,非常好的人”
“所以说那算什么啊!突然说这个”
“能够待在某人的身边这件事,虽然看上去很简单,但其实非常困难”
“哈啊?”
“你一定会幸福的。恩,必须幸福。因为你一定可以使这世界上某处的另一个人获得幸福”
“……你在胡说些什么哟”
少年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没能听清,但似乎是:为什么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啊?为什么必须要为不认识的人考虑啊?之类的内容。
啊啊,真是的。
真希望他别说这么可爱的话。反正这里也没有其他人,真想把他那乱窜的栗发好好地蹂躏一番。

时间流逝着。
从那个邂逅的夜晚开始,又过了两个季节。



流卡的竹篮里装着他母亲制作的南瓜派。
一如既往地并排坐在岩石上,两人共享着这份宵夜。就如之前传闻的一样,这南瓜派真是甜到不像样,不过同时,也确实是非常美味。
“……原来如此,感觉以后每天都想吃这个了”
“对吧?”
“但如果为么干的话,恐怕不到三天就要发胖了”
“什么呀?”
少年舔了舔手指上的奶油。
绯奥露在一旁看着他。
“……看什么啊,真不舒服”
“诶?”
“你笑得很诡异”
是那样吗?双手慌忙地贴在脸上确认。这么说起来表情好像确实有点松驰。

微风呼呼吹过。
树叶哗哗作响。

“……我有一个秘密”
就这样开口说道。
“什么?”
“如果你能保证和谁也不说的话,我就告诉你”
“无所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请好好地跟我约定,答应我谁也不说”
“什么哟,真小气”
虽然抱怨着,但还是转过身,流卡重复了一遍。现在开始听到的事对谁也不说,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姐姐都不会泄漏半句,无论是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都绝不屈服。
“那么,到底是什么哟?”
“其实啊,喔哼!”
特意清咳了一下。
“我啊,其实是魔女哟!”
“…………………………………………………………”
长久长久的沉默后。
“……哈?”
“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是魔女哟!而且还是穷凶极恶的那种”
再次沉默。
“………………哦”
蚩之以鼻。
“你不信?”
“诶?啊不是,我信我信。好厉害好厉害”
没有比这更廉价的‘相信’了。绯奥露当然无法接受这种表面上的相信,稍稍有些不快。
“那么,魔女是干什么的?能把讨厌的家伙变成青蛙吗?”
“能是能,不过……我不会那样作,因为我不喜欢青蛙”
“什么呀”
流卡的表情浮出一丝失望,对于魔女这个词他似乎抱着不少乱七八糟的期待。没有能让那份期待添把火,也许有些可惜。不过自己真的不喜欢青蛙。
“那么,用这个来代替你看如何?”
说着,她的手心朝向天空。
流卡的视线好像被拉起一般也朝向天空。
花费了短短一瞬进行冥想。
将意识潜入自己心中深处,在那里放置着一本书。有如鲜血般的封面,就算是大人也要双手才能抱起的巨大书本。伸出手,翻开封面。就这样念出在第一页上写着的东西……
“……夜之梦”

呼地一声,世界溢满了光。

习惯了森林黑暗的眼睛,一时有些难以睁开。
银色的光,在天空起舞。
与照亮街道的瓦斯灯和水银灯的光截然不同。释放着这光的,不是火炎或是相类似的东西,光源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东西在夜空翩翩起舞。
与流星雨很相似,可绝对不可能是流星雨。
光茫很强,光源很多,并非是将夜晚一分为二,而是好像将夜空填满、染尽般的光。
不是白天也并非夜晚的不可思议的颜色,组成了美丽闪烁的白银色苍穹。
“……好厉害”



被突然溢满的光芒弄得睁不开眼的流卡,自言自语着。
“这是……什么?绯奥露弄出来的……吗?”
“哼~哼~哼”
绯奥露挺起胸膛,轻轻挥起了一下伸出的手指。
天空恢复了平静。
又变恢复成夜空。
一望无垠的满天星辰,还有如银针般锐利的月牙儿。
“这就是魔法,如何?相信了吗?”
“啊……啊啊,恩!”
目瞪口呆的流卡用半分呆滞的声音点头回答。
绯奥露露出满足的表情。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对谁也不能说哟!这本来是我必须带进坟墓中的,秘密中的秘密哟!”
“恩……好的”
突然缓过神来的流卡问。
“不过,为什么要告诉我?”
“那是……”
想了想后。
“为什么呐?”
“喂”
“大概是因为,我相信即使你知道我的魔女身份也会一如既往地把我当作朋友吧。因为相信你,所以如果一直对你隐瞒的话,会让我问心有愧”
“绯奥露……”
流卡露出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又好像很高兴的表情。
“而且……这样的话,流卡就永远不会忘记我了。啊啊,在年幼可爱少年的人生中留下毒牙的印痕,我是多么邪恶的魔女啊”
手掌挟着两边面颊,左右摇晃着脸蛋。
“绯奥露……”
这次流卡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呆滞表情。
“对了,说到秘密,再顺便谈谈你有什么愿望之类的东西吗?”
“……什么样的?”
“什么都好。比如说希望剑技更好,或是个子再长高些之类……
基本来说什么都可以,因为我可是邪恶的魔女呀”
绯奥露自信满满说道。在她挺胸摆出一幅架式后,流卡注意到实现愿望似乎和邪恶魔女之间没什么太大关系,嘛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用在意。
“什么都可以?真的?”
“是的!邪恶的魔女说一不二!”
“那么……”
说到这里,流卡突然扭过头去。
“……再等等,我现在还是个小鬼,大概没有说出这种愿望的资格,等我长大些,变得更可靠些,到那时,我会说的,所以请再等等我”
惊讶!
现在的表情到底什么样啊?虽然很想看看流卡的表情,但因为对方的脸已经完全转了过去而无法办到。不过却可以清楚地看见流卡的耳朵快涨红到可以滴出血来了。
“……果然,猜到了?”
“嗯,吓了一跳,不过很高兴”
这么回答道,少年的脖子微微动了动,稍稍瞥了一眼这边。



知道这样的时间不会永远继续下去。
无论是多么平静安宁的时刻,不久就会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不,是不得不被自己的亲手舍弃才对。
可是偶尔还是会这样想,自己已经在爱布里奥定居了数年,一直都平安无事。也许今后也能一直过着平安的生活也并不奇怪吧?

当然,只有这个愿望是无法实现的。
终结之日,还是毫不留情地来了。


▼SCENE/3 无冠的公主 ~princess of ruinness~

魔女的力量强大,穷凶极恶。
王国被黑暗所吞噬后,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崩溃了。

可是,曙光并末消散。

勇者们站了起来。
残存的骑士、充满勇气的平民、知道这个国家的遭遇后,从国外赶来的智者们。
他们齐心协力,共同宣誓要打倒可恶的魔女。
其中还有杰内特公主所爱慕的白银骑士的身影。
“我必会打倒魔女,回到您的身边”
淋浴着阳光拨出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长剑,骑士对公主献上骑士的誓言。
“以神之名、以已故国王之名,以最爱的小公主之名起誓”
这誓言是被污秽尽染的王国中所剩的为数不多的无可替代的美丽之物。
这才是讨伐邪恶化身的魔女所必须的强大力量。

骑士名为莱奥纳尔•格兰特「Leonel•Grant」。
他就是被后世史学家称之为黎明骑士的真正的骑士。

8.

将镜头换个地方。
这是间并不怎么宽广的房间,地上辅着短毛且有些历史的绒毛地毯。紧贴着墙壁的书架塞满了专业书籍。有些奇怪的豪华壁炉台,在房间中央摆放着叔叔在跳蚤市场上一时冲动买下的大型家用长桌。这家的居住者明明只有两人,虽说用途是大小兼可,可大小也总该有个限制才对吧。
这里是艾路蒙特家的会客室。
流卡与刚才的男子……或者坦率地给对方的外貌打分的话,应该足以称为美男子的人,隔着长桌面对面。
“咖啡真好喝,和刚才喝过的完全不同呐”
“那个是用来醒觉用的特制品。不是身体正常的时候可以喝的东西”
“身体不正常的时候,就可以喝那个了吗?真是过激的作法呀”
“先不管这个,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是什么人?关于我都知道些什么?”
一口喝完自己的咖啡,流卡催促道。
男子将自己的咖啡杯放回咖啡碟上。
“首先,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
“……你这么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是在指什么方面”
虽然对这个难以理解的问题给予讽刺的回答,但男子毫不在意。
“比如不可能知道的知识突然间出现在脑海中,或者是入睡时,好像听见谁在自己耳边耳语之类的事有没有过?”
“…………”
那是什么?
摇了摇头,“原来如此,真是麻烦啊”这么说着男子将额前的留海轻轻向上梳了梳。
“是完全的菜鸟啊,这样的话到底要从何说起呢?”
首先要从刻印开始吗?或者还是先从书开始说明?男子一边自言自语着莫名奇妙话一边点头。当然对于被扔在一边的流卡来说这一点也不有趣,就在他打算开始起诉不满的时候。
“那么开始说明吧”
……男子找了个绝妙的时机。
完全无法把握对话的脉搏,流卡心想对方真是个难相处的人。是只与自己合不来吗?还是说他对谁都这样?
“在你的身上有被某位强大魔法使施展过魔法的痕迹”
“…………”
“一定要起个名字的话,就该叫作 ‘苏生的刻印’,那是现世所存的最古老的魔法书「单目之谎言」所施展的人造奇迹。
虽然这是无法马上就可以相信的事,但希望你能听我说完”
“…………”
流卡点了点头。
“我想在你听到魔法使这个词的时候,脑中首先浮现的是贤者的影像。与恶魔签订契约,获得禁忌的知识,或是与湖中、树里的精灵对话,突破世间的法则之类,总之就是这种学习超越常识范畴的知识体系,最终达到那样境界的的人类,站在贤能顶点的学者。这就是童话中对于魔法使的定位。
不过,我所说的魔法使,情形与那种有些不同。
知道匕首用法的人,才能劈金断玉。知道打火石用法的人,才可以燃起篝火。同样,只有知道魔法用法的人,才能自由操纵无论用何种工具都无法实现的异常现象。
能够使用魔法的人。
只有纯粹在这种意义上,才可以被称为魔法使”
咚咚,男子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旋律。
桌面上,平缓的波纹扩散开来。
并非错觉,就好像在平静水面上的涟漪,以一点为中心的数个圆环,在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硬木表面滑过。
“诶……”
男子用目光制止了情不自禁站起身来的流卡。
“……一匹羊与百个牧童,一块幕碑与百位守墓者”
涟漪溢出。
越过桌子的边缘,手指出创造的振动,在房间中扩散、充斥。
“毁弃的天秤支撑着乐园”

声音消失,世界分裂。

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艾路蒙特家的会客室就好像还是数秒之前的原样。绒毛地毯、书架、壁炉台、长桌、还有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所有一切都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待在各自原有的地方。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
这里和刚才自己所在的地方不一样,所有东西好像伪装得都一样。并且因为伪装得太像,所以无法指出到底哪里不同。那种好像要让自己头晕目眩般的强烈不同感不停地向自己控诉着。
这里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据说,这是过去一位被称为魔女的女人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禁忌知识体。是真是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东西真实存在,并且有将其作为力量来使用的魔法使”
男子的手指轻弹了一下咖啡杯。叮,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声响还末消失之时。
“喝干”
“什么……”
再次用眼神制止了想要提问的流卡,男子将咖啡杯伸到流卡面前,按照男子的指示,流卡看着咖啡杯的内侧。
咖啡……开始下降。
兹兹兹,发出好像液体被什么吸取着般的声音。
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这时咖啡杯已经完全见底了。为了把握现在眼前所发生的事,流卡需要一点时间。
“咖啡杯会听从……你说的话?”
被命令喝干,所以便咖啡杯便将咖啡喝干了。
那种事当然觉得愚蠢,咖啡杯又没长耳朵,也没有能够理解人话的智力。而且既没嘴也没胃的东西怎么可能喝水呢?那一杯咖啡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男子满足地点点头,轻轻挥了挥手。
包围四周的奇特气息,转瞬间消失了。所有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艾路蒙特家的客厅又回到了习惯的空间中。
唯有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告诉流卡刚才发生的事并非梦境。
“魔法。
就如同其名字一样是魔女之法,只有舍弃人身踏入魔道的人类才能开拓得不可思议、不合情理的碎块”
短暂的沉默。
“当然了,本来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是无法办到的。所以首先需要使用‘引导之言’,将周围细致加工后,在这个被加工的空间中,世界对于这些不合情理的事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所以像刚才那样的表演才有可能实现”
男子踌躇着寻找合适的语句。
“简单来说,这就是为了使用魔法所要用的事先准备。虽然不知道这是谁起的名字,不过我们习惯称这个步骤为夜之软泥。这个夜之软泥与带着真正强制力施放的咒语构成两个阶段,使魔法完成”
“……那个”
“当然了,这种方法的效果,无法维持长久。
就好像和烧香一般,就算把房间封闭得再紧,只要时间一长,无论是什么味道都会消散。如果想把味道永远停留,必须不停地增加香的长度。魔法只是瞬间之物,结果姑且不谈,效果是绝不会长久的……”
叮,他的手指轻弹了一下空空的咖啡杯。
“……那个”
“不过这里有一条捷径。如果想把味道留下,就将想要留下味道的主体给染上味道既可。效果强大的魔法按照特殊顺序施展的话,能使魔法保留某种程度的威力。对此我们称之为‘刻印’,就好像这个单词给人的感觉一样”
“所以说,等等。让我提个问题”
“啊啊,正好说明也到告一段落。说吧,什么事?”
“也就是说,你也是刚才说的魔法使……吗?”
沉默。
到底在考虑什么呢?,无视提问,眼睛先是巡视着周围。
“……啊!忘记自我介绍了”
“就是啊”
肩膀无力地垂了下来。



“我的名字是莱奥纳尔,你就这么叫我吧”
男子带着一幅不好意思的表情报出自己的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太有名了,真是惭愧啊”
男子是这么解释的,不过流卡却不太明白对方的心情。
就算流传再广的名字,也不过是童话中出场的角色。而在这里活生生的人,为什么必须感到惭愧不可?
“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着魔法使,我就是其中一员。
我所拥有的魔法书……名为《铅人偶之王》,威力就好像刚才给你展示的一样……是能够使用强大魔法的一本魔法书”
“……哦”
“并且昨晚刺杀你的女人拥有的魔法书名为《琥珀画廊》,那也拥有相当强的力量,不能小看”
“!”
想起来了。
这原本就不是可以忘记的事情,因为刚才的话题过于离奇,原本想问的事被无意识间赶到脑中的一角。本来自己就是为了寻问这个女人的事,才把这个自称是莱奥纳尔的男人带到家里的。
“那个女人……是什么?”
“魔法使哟。并且是狩猎其他魔法使的狩人。
就如同刚才我说的那样,为了使用魔法,就必需拥有使用方法的‘知识’。随着‘知识’的增加就能更加精密地操纵各种魔法。并且那种知识全部都记载于魔法书之中。夺取他人的魔法书,是能够最快达到那种目的的手段。
现在那个女人正在追踪一位魔法使,她追踪的是魔法这一神秘体系中无可替代的最强者。
名字是绯奥露•姬赛鲁梅尔。
……你听过吗?”

心脏瞬间停止了跳跃。

有听过吗?莱奥纳尔问道。
那种事还用说吗?
在流卡•艾路蒙特只是个十二岁少年的时候,就已经在出生的故乡爱布里奥相遇了。
明明是个让人感觉凛然的绝世美女,但笑脸却如同五岁的孩子般烂漫天真。明明博古通今什么都知道,却能快乐地听着流卡说自己的故事。
不可能会忘记的!她才是流卡的初恋对象。在那时幼小的流卡心中,打定主义将来一定要求婚的憧憬目标。
“看起来你是知道的吧”
是看懂了流卡的表情吗?莱奥纳尔满足地点着头。
“绯奥露是位非常优秀的魔法使,并且还是最强魔法书「单目之谎言」的持有者。如果是她的话无论使用多么夸张的魔法,都不足以让人惊讶。就算是将可以自动治愈伤口的刻印以稳定状态留在普通人身上,这种好像是由超常之物绘制而成的画像般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也都不足为奇。
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她要在你身上施下这种东西”
带着一丝炽热的声音,莱奥纳尔说。
“等等!”
流卡中途打断了莱奥纳尔的话。
“直到昨天为止我都还是普通人,那么在我身上作手脚的也许不是绯奥露,而是那个银发女人……”
“那个大概是只对至死的伤口才会有所反应的刻印吧。早上治愈你手掌伤口的,应该是昨晚生效的治愈力的残余。就好像是奖品般的东西。
……说清楚点,像是治愈人类伤口的夸张魔法,并且还以刻印形态留在人的体内这种技巧,就算对魔法使来说,也是超越常识的。能够作到这种事的,除了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沉默。
“知道绯奥露现在在哪里吗?”
不知道,自从那夜离别后,再也没有见过。不要说是见面,就连对方是否活着都没想过。流卡摇了摇头。
“是吗……她果然是躲起来了呀。以前也是这样。拥有强大力量者,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会被以她的力量为目标的人所追赶。她一直过着那样的生活啊……”
“……是吗”
她的确好像说过那样的话,因为从故乡来的追踪者,才会在爱布里奥这种乡下小村过着隐居生活之类的事”
类似焦躁焦不安的感情,在胸中的深处,小小地燃烧起来。就算明知现在再想作些什么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进入正题吧。
昨晚刺杀你的那个女人,盯上了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为了达成目的,所以她打算杀了与绯奥露有关系的你。虽然昨晚失败了,恐怕再过不久她还会再次来袭击你吧。如果你不想办法解决她的威胁,今后恐怕你就过不上安急日子了。
然后,我是那个女人的敌人。
因为某些原因,一直追踪着她。
单刀直入地来说,在我和那个女人战斗的时候,希望能得到你的协助。你和我利害攸关,我想这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坏处”
对方简单扼要地把话说清楚了。
“……协助……?”
“我比那个女人,稍微强点。所以那个女人一直避免与我交战。总是逃得远远得,不想与我作个了断。
可是,如果有了你这个不稳定要素加入的话,应该可以打破这个僵局。如能得到你的帮助,这次一定可以在这里制止那个女人”
在把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莱奥纳尔有些失神。
“不知是今晚还是明晚,或是再以后……恐怕那个女人在最近几晚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运用大规模魔法,彻底解决你吧。
我会趁这个时机,打倒那个女人。
希望你能为我创造那个机会”
“也就是说,让我作诱饵是吗?”
“……嘛,便是如此了,虽然听上去不怎么好听”
莱奥纳尔苦笑着承认了。
“我想这会让你遭遇危险,不过那的确是迅速,并且最终危险最少的策略……你,会使用剑吗?”
点点头。
“那么就拿着这个”
咯咚一声,响起厚重的声响。在桌子上,放着把收入剑鞘的大剑。
“这是施展过我刚才说的刻印的特制品。虽然锋利度、平衡性与剑的外表相同,但稍微加了点料。
这把剑的剑刃一旦沾血,就会立即通知造剑者的我,现在剑所处的场所和方位。然后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接过剑。
手中一沉,这是钢铁的重量。
我能相信你吗?流卡问道。莱奥纳尔清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无法说谎,所以说出口的话你尽管相信既可。
“能帮我……收下这把剑吗?”
莱奥纳尔看起来有些不安地问道。
“有一件想与你确认”
“什么?”
“五年前,绯奥露所在的爱布里奥被烧毁的事情,你清楚吗?”
“……啊啊”
莱奥纳尔表情微妙地点了点头。
“那也是追踪绯奥露的魔法使袭击造成的吗?”
“…………”
在一阵看似漫长却短暂的沉默过后。
“啊啊,据我所知,确实如此”
他那样回答道。

决定了。
自己必须与那位少女再见一面。
并且,必须问她,五年前她是否真的在爱布里奥?是否真的为了追寻绯奥露所持有的魔法书?
也许,那次村子起火的事并非天灾,而是其他什么理由。寻找真正的答案,根据实情,也许自己必须找她报仇。因为自己是爱布里奥唯一的幸存者。
所以……

“……………………明白了”

流卡点了点头。

9.

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转过身。
咯吱,听着这不太可靠的声响,边思考着。从昨天在桥上睡了一晚的遭遇,最后到睡在床上休息这段时间大约一天半,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事情真是变得奇怪了。
突然被杀,突然被人告知“你被施了魔法!”之类的,最后还要赌上性命……独自一人背负着危险面对战斗。
在莱奥纳尔离开后,流卡试着把剑拔了出来。
剑本身并不可怕。
剑身的宽度与大陆各大都市的标准侍卫剑基本相同。握着剑柄,手感也不坏。感觉剑的重心在剑尖附近的位置,并不觉得很难使用。
外观上,虽然比普通钢材要稍微多带点银色,但并看不出来是由什么特别材料制成的。大概这本来就是普通的剑,只是被施加了魔法吧。
但既便如此,也是把足够锋利的剑了。
虽然几乎没有使用过真剑的经历,但只要看着剑身,亲手握着剑柄,便可以明白。如果是这把剑的话,作为交付性命的伙伴,即使时间短暂,也没有什么不足之处。
“……没有许可便带剑上街吗?”
那真是彻底的犯法行为。在这个和平的时代,普通人没事去搞什么武装,是会被当作侵犯这宝贵和平的罪犯来对待。
“不管怎么说,已经无路可退了”
没有一点睡意,本来也不是睡觉的时间,从床上起身。
想让心情少许平静下来。
打开窗。
窗外没有一片阴云、带着黄昏前独有赤红色的天空,似乎在大声的喧称着世界也依然和平。啊啊世界也许确实和平,不稳定的只是小小一隅罢了。
心想要不要去能够看见星空的地方?
并非喜欢仰望星空,也并非具备充分的星群知识。不过,今晚的天空一定很不错,空气清澄,天空晴朗。一定……与五年前和绯奥露相遇时的天空,非常相似。如果能眺望这样的天空,一定可以让昏沉的头脑稍微恢复点冷静,正常地运转起来吧。
去哪里呢?从哪儿可以最清楚地看见星空呢?
脑中搜索着菲鲁兹邦的地图。要说最理想的地方莫过于森林或是高山之类,总之是去周围人迹罕至的地方。但不凑巧的是,这里并非爱布里奥之类的乡下小村。要去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理想地点的话,就必须走上一段并不算短的距离,所以……
……去时钟塔的塔顶吧。
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好主意。虽然现在因为是危险建筑,所以不对普通游人开放,不过那个时钟塔原本是著名的观光景点。登上漫长的石梯到达最高的顶层,便能一览整个菲鲁兹邦的城市全景,据说以前的菲鲁兹邦市观光局曾经称赞这景色为「大陆西部的宝石箱」。嘛,不管怎么产,那里的确是这条街上最高处。再补充一点,那里与流卡家的距离并不遥远。
就好像在考虑这个主意的可行性一般,流卡从窗口探出身子望着远方的时钟塔。
“……啊啊”
随后,他看见了好像豆粒般微小的身影。
虽然有些距离而无法看清,但绝对没错!被微风摆弄起银色长发的主人,在这都市中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即使距离遥远,也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好像某种诅咒般的气质,绝不会有错!
怎么办?
不知何时就会袭来的灾难,在接受莱奥纳尔的请求时,便已明白很快便会再次相遇。所以现在有些许犹豫,突然找到了原以为会主动袭来的对手。现在这个瞬间,自己拥有了一个选择的权利。
决定了。离上次躺在床上休息的一天半时间里,自己不断地被突然的变化给逼迫着。那么至少,为了守护自己微不足道的意志与尊严,这次就由自己来主动出击吧。
“最后了结就交给那家伙,我只管拖时间就可以了……”
拿起挂在壁橱上的剑。剑身的宽度与大陆各大都市的标准侍卫剑基本相同……也就是说与学院中使用的练习用模拟剑也大致相同,只要剑收入鞘中,就不会被人发现那是把真剑。
“…………”
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如果相信莱奥纳尔所说的,那自己将与怪物级别的对手交战。
要把剑朝向那些能让咖啡杯喝光咖啡的家伙们。
心想现在立即去把莱奥纳尔带到这里来吧,先跑去他居住的车站前的旅店,找个服务员问出房间号码。然后把那个大概刚洗完澡正在品尝红酒的家伙给拽过来,然后对他说:快把那个女人给收拾了吧。
……那样的事作不出来呢。
现在能发现那个少女只能说是运气,因为这份运气,现在才有了一个主动进攻的机会。可是如果花时间跑去车站再跑回来,那位少女也许早就离开了,浪费难得的运气结果还是一事无成。
很清楚。
很清楚现在自己应该干什么,必须干什么。
“……那家伙说过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现在只有相信他的话了。
再次跑了出去。冲出房间跑过走廊玄关,通过小桥之后,因为不想绕远路,非法溜入幽灵大宅的近道,横穿而过。总之就是一路直线朝时钟塔而去。路上不时有行人好奇地转头相望,已经不管那么多了,也没有时间管。
时钟塔门前铁锁紧闭。
不过,流卡却知道潜入方法。沿着雨水管道爬上两楼……也许并不是,总之是从相当于那个高度的窗口处进入。这种事,周围的恶作剧小鬼或是曾经的恶作剧小鬼都知道。不知道的只有封闭这里的管理处的大人们。
古旧的油迹、生锈的金属、厚厚的灰尘组成的气味。
指尖从钢刃上划过,渗出的红色血珠从刀身上滴落。如果莱奥纳尔没撒谎的话,现在那个男人应该已经知道了时钟塔发生的事,并应该向这里赶来。虽然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现在只有祈祷来得及赶上。
走上狭窄的楼梯,不去理会咚咚响起的烦人的足音。时钟塔的管理员老头现在应该待在齿轮室中听不到什么声音。所以没有人会来阻止自己蹬上塔顶。
流卡一路顺风地到达了顶层。
随后,看见了那风景。

……那就好像是,一幅名画。

与地上根本无法相比较的强风,卷起旋涡。
呼呼地在耳旁低语。
时钟塔的顶楼。
登上重重台阶到达的地方,没有任何划分空间的墙壁,整个顶楼全然一体。四面开着四扇巨大拱门,从那里可以将黄昏的街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在湖面的另一边缓缓下沉的橙色落日。
一位少女正眺望着这景色。
逆光透过的长发,被风吹拂而起在虚空中游弋。
单手扶着拱门……站在往前走一步就会摔落地面的危险边缘。
“……谁?”
少女没有转过头,就那样背对着问道。
犹豫了一下到底该如何回答。
“你想是谁呢”
这样回复道。
少女慢慢转过头。
“你是……”
模糊不清地好像在确认着什么般,少女轻声自语着。
“啊,我就是被你杀掉的男人哟”



“杀掉?”
她的嘴唇微微浮现出笑容。
“你的说法很奇怪。昨晚我并没有完成那件事,而留下一命的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
“不,的确是那样没错”
说着,踏出一步,缩短了与那位少女间的距离。
“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次接近我的话,就以为不会被杀了吗?”
“虽然也有那个原因,但主要理由有两个”
“恩?”
这次,少女转过了身。
背对着西下的落日,身体被宛如燃烧着的绯红色尽染的银色身影。
“说说吧”
“首先有件事要问,你是,魔法使吗?”
对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后。
“是的”
用无法分辨感情的声音,少女回答道。
“你搜索绯奥露•姬赛鲁梅尔,是为了夺取她拥有的那本叫什么名字的魔法书。没错吧?”
“是的”
流卡带着痛心的感觉,听着两个回答。
啊啊,真的是那样吗?那并非是天灾吗?大家的死,不该被视为悲痛欲绝的不幸事故!
这是笔血债,并且该痛恨的对手真实存在。
“问题只有那些吗?”
“啊啊”
点头向前踏出一步。
随后,流卡拔出了剑。
剑鞘落在脚边,正面举起剑。感到手中与平日决斗中使用的卷棉木剑完全不同的重量,但是要作的事却没什么不同。这是没有可以失败理由的决斗。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获胜”
“另一个理由,现在有了。我,要,打,倒,你”
“…”
少女点了点头,从侧面伸出的手上,握着把细剑。那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拔出来的东西?就好像是变戏法似的,剑就出现了。
“带着剑,就以为能够抵抗了吗”
“至少比起两手空空被人偷袭要好的多”
“是吗……是那样吗”
在少女低语的刹那……

风!

“!?”
风动了!在察觉到这件事之前,剑已经杀到。
钢与钢的撕咬,迸出尖锐的金属声。
比意识到危险快一拍,反射神经挑起右手,紧握着的剑将有如旋风般袭来的少女的细剑猛地弹开。
……这个女人好强啊!?
无法终止少女的攻势,第二击,第三击。刚刚想到夕阳的余辉让自己睁不开眼睛的下个瞬间,白刃就已袭来。每一击每一击,都如斧头般沉重。在斜阳的时针塔里,响起不合时宜的金戈之声。
不妙!脑中一角如此判断。少女攻击的猛烈度远远超出预计。
没有什么技巧,只依靠单纯的力量与速度的乱砍。可是那力量与速度太不寻常了。第一回合凭着反射神经堪堪守住,但这种防守持续不了多久。而且,战斗这种东西光凭防御别人的攻击是绝对赢不了的,所以……
……要让她的动作停下。
比思考更快,身体行动了起来。
流卡踏出一大步,用肩膀撞击少女的手腕。剑刃掠过脖子,感到一丝搔痒。就好像漫天飞舞的羽毛般,奇妙的软弱不堪的触感。
“啊……”
听见一声压制的悲鸣。
少女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就算使用那种怪力,不,应该说正因为使用那种怪力,少女小巧的体格才是弱点。也许拥有卓越的技术可以弥补这一点,但这少女的剑技还远没有到达那个领域。
余势不减,流卡这位撞击者也失去了平衡,就好像压在少女之上般摔倒。翻过身,摆正身体,转过握剑的手。
……接着,时间停止了。
流卡的剑刺入少女脖子旁的地板上,与此同时,少女举起的细剑剑尖已经完全抵在流卡的喉咙口。
双手只要手上再加点力,便能轻易地夺走彼此的性命。当然,这是指普通人的情况。
“……你,很强”
少女嘟囔了一句。
“很久没有看见这么强的剑了……”
“我是在拼命”
好像呻吟般回答道。
“你果然不想死吗?”
“废话,我可不喜欢英年早逝”
是的,正因为这么决定才会选择来这里的。
轻松的一问一道中,少女的嘴角又绽开了微笑。
“那份愿望……真是耀眼啊”
刹那间,流卡膝盖用力向后跳起。少女的剑随既疾驰而来。流卡收回的剑,在少女的剑颊上留下一道浅伤。
“什么……”
夕阳缓缓西沉。
现在染遍街道的夕阳颜色是淡淡的紫色。从少女伤口处流出的一行血珠,被强风吹起,向着紫色的城市中飞散而去。
“带着反抗与悔恨死去吧……因为这是证明你现在还是人类的最好证据!”
喊着莫名其妙的话,少女带着暴风般的攻势袭来,原本拉开的距离瞬间被填补,用就算是巨树也能一击砍倒的气势狂舞挥剑。无法完全挡住,背向后一仰,剑从鼻尖掠过。
让人惊讶到无话可说的胡乱攻击。
那简直好像是完全无视自己会受伤,就连生死也不在意。
“……可恶!”
刚才的撞击,因为是出其不意所以才能成功。相同的方法不会再次有效,对手的还帐,对流卡来说真是相当沉重。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人不想死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生物因为不想死所以才活着。如果不是那样,就活不长。可是这个少女……
(不正常!)
不可能作到的步伐,超越常识的剑轨,超乎想像的姿势。所有一切似乎都是说明眼前这位少女不是人类的铁证。不仅仅是臂力,还有她的心态,对待自己性命的方法,都已站在非人的领域之中。
不要被外表所蒙蔽,无论她看上去多么可怜,这家伙绝不是正常对手,或者该说是怪物才对!是的,就好像是童话中出现的不死魔鬼,杀戮无辜者的食人恶魔!流卡这样说服自己。
银光交错纵横。
流卡的数根前发,好像被剑给斩到,飘散在风中。
“嗯……?”
从少女的脸颊上,滑落一颗红色血珠。啪地在地上飞溅开来。少女轻抚了下自己的脸颊,瞥了一眼弄湿的手指。
“伤口无法愈合……难怪我感到一股奇怪的气息,那把剑施加过刻印吗?”
“……?”
少女的话应该是对着流卡问的,至少是期待着什么反应才说的。可流卡却无动于衷。
“……是吗,已经与莱奥纳尔接触过了吗。为了除掉我,先送一个好用的弃子过来吗?”
没有反应。
没有回答的空闲。一开口,就势必会把达到极限的紧张感给舒缓。那样的话,就会在眨眼间被这个少女给切成碎片吧。两人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便是如此巨大。
“获得了不必要的知识,所以拥有战斗的自信吗……好吧,我承认,你的确有资格拥有那份自信”
根本没有什么自信之类的鬼东西!
从没有带着那种东西站在胜负的赛场上。就算是在五十三次反反复复的决斗中,心中坚持的,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输的,冷酷到简单易懂的现实。而且当然,现在也一样。
夜包围了周围,深色的世界,蚕食着少女的银色。
“所以,现在开始我不再手下留情”
咚!
少女轻轻踢了一脚石板地面。
在时钟塔最高层的这个空间中,波纹在石板地面传开、扩大,将这个空间包围,随后再扩大、再包围。
“……「独自立于无尽白色荒野,人类始觉所处之地」”
无法形容的浓厚气息,充满周围。
莱奥纳尔刚刚表演过,所以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不会有错,这是魔法。将这世间的常识与物理法则暂时强行失效的恶梦的准备工作。
“「唯有伫立之石碑群,方能静静守望未来」”
咔嚓!响起一声从耳闻的声响。
没有任何改变的颜色,看起来却感觉好像变得鲜艳了。
世界好像被替换般的感觉,这的确是被称为‘夜之软泥’的东西让人产生的感觉。
(要用魔法了)
不能让她动手。焦急促使着流卡的脚踏出大半步距离。
(可恶,那个男人,还没来吗!)
拼命挥动的剑,将连衣裙的裙边好像咬碎般撕裂。被风吹起的蓝色布料碎片,宛如旗帜般吹得哗哗作响。少女的纤细小手碰触到流卡的脸颊,流卡的身体随即不由自主地猛烈抖动起来。少女的指尖不知为何好似在安慰他般温柔地触摸流卡的脸颊。
“先说声对不起,现在开始,我要挖出你的旧伤……”
“……哼”
没有去听她在说什么,也不打算让她动手。在这个距离,如果对方不给自己最后一击,那么这个好机会就让自己来用吧。
扭过身,强行改变剑的轨道。一脚踩住破碎的长裙,限制少女的行动。捕捉这个空隙这个时机,无论少女用何种超常的动作,流卡都确信她绝对无法防住自己这一击。
就当对于流卡和少女都致命的瞬间到访前的一刹那。

“吞噬残尽吧”

插入一个男人的声音。
……突然,流卡手中的剑高高弹起。
随后从内部爆炸了。
银色的碎片四散,不知是什么的红黑色物质喷发出来;远远超过单手剑的金属剑柄所可能有的体积极限,不停地四散不断地膨胀。红黑色的东西化为无数细锥,从正面穿透了被偷袭的少女身躯。
呃哈……随着轻轻的呕吐声响起,从少女细小的喉咙里喷出血块。
深深穿透少女白色肌肤的红黑色细锥,像活物般扭动起来,并一个个开始发芽分枝,各自长出五条左右的尖爪,再次一一轧进少女的肌肤。
蓝色的连衣裙被破破烂烂地撕开,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并且,同时。
(……喂,喂……?)
流卡一片混乱。
在眼前发生的事,和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都无法理解。
爆裂飞散的剑的碎片,当然刺穿了少女的身体并潜入其中。可是同时,或者说理所当然,原本拿着剑的流卡被比少女数量更多的红色物质给撕咬。
咯吱咯吱响起好像充满欢快的声音,就好像饥饿的婴儿在吸充母亲乳房般,拼命吞食着血肉。
胸部。
头颈。
侧腹。
脸颊。
腿肚。
还有拿着剑的右手。
(什么……这是什么!?)
好痛!不对,这不是用痛所能形容的。不断悲鸣的伤口神经将几乎所有意识都给漂白。之前脑中的所有东西都飞到了九宵云外。现在还能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咯吱,咯吱,爪尖的无数牙齿,将肉体一点点地蚕食鲸吞。
脚下一软,在好像被溶化的铅一般的地面上,轰然倒下。
“恩,这样便一石二鸟了”



响起一个与这里不符的,口气愉快的男人的声音。
脑中一片血红。
听过这个声音,并且这个声音的主人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刚才的确不在这里,应该是之后马上赶过来的。
那么,可是,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灾难?
为什么这个男人,听起来这样高兴?
“莫非……你……”
流卡对于现状开始慢慢把握了。
自己被这个男人欺骗了!
“你……!”
把从喉咙中涌出的血块吐到一旁。
“哪些是谎言……!”
“说得真难听呐”
端正的五官,浮现出招人喜欢的笑容,莱奥纳尔说道。
“我没有对你说过一句谎言哟。这个女人是魔法使的事情,她对你来说是个危险存在的事,都是的的确确的事实啊?
只是对于其中几件事我保持了沉默,而你又擅自去曲解了某些事”
微微耸了耸肩。
“这里有个麻烦的规则呢,背负着魔法书宿命的我们这些不死魔法使完全无法主动撒谎哟。
所以,我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谎言。
这真是相当不方便哟,虽然我个人是喜欢用假名的,明明是活在阴影中,但名字却那么有名,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难办啊……”
“莱奥纳尔……!”
全身染满血色的少女,怒吼道。
“你又一次利用他人!又一次!”
“啊呀啊呀,你还是老样子啊,杰内特”
对于被打断话没有半分不快,莱奥纳尔带着不变的笑容说。
“明明每一滴血都变成了怪物,却还在使用剑这种粗鲁的道具。因为你一直都不怎么长进,所以才会下场这么凄惨”
啊哈哈哈哈,莱奥纳尔愉快地笑了起来。
“漫长追逐战的结果是我获胜。虽然有些寂寞,但还是该好好作个了断才对啊”
“……尘归尘!”
少女喝道,不知这句话中包含了多少力量,只见覆盖她身上的所有红黑色被一起吹飞,血肉与衣衫的碎片也被一起拉出,在半空中化成细小的金属片,就那样融化在空气中消失了。
半身被鲜血染尽,已经接近半裸的少女,站立在火海中。
“真是让人惊讶的力气啊……能迅速解开那个状态,剑上的刻印可是我的自信作品呐”
“玩笑已经听够了”
少女从一旁伸出的手中,无声地出现了一把细剑。
“你也拿起剑,就在这里我马上取你性命”
“啊呀啊呀,真是精神啊,不过伤员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比较好哟”
说着……将探入怀中的手伸出。
梆!一声轻微的破裂声响起,少女的身体剧烈摇晃。
莱奥纳尔手中出现一个造型俗气的金属块,一个有着冒烟枪口的铅灰色金属块。
那是古老的中折式单发手枪。
“顺便告诉你,最近的骑士,好像杀人时都不再用剑了哟”
一边轻巧地说着,一边往弹匣上装填子弹,射击。
破裂声,少女的身体晃动,鲜血四溅。
“用这个比较有效率,不用对砍就能收拾对手才比较安全对吧?小风险大威力。哎呀,现在真是个合理的时代啊”
破裂声,射出的子弹尽数准确地射入少女体内。



在渐渐开始消散的意识中……
《还活着吗?》
好像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无论怎样、无论多么辛苦、都想好好地抓住自己的生命。可是嘴唇无法动弹,所以也就没有可以回答的手段。
《如果能听见的话,就好好听着,你赶快去逮住那边已经气疯了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悍妞。然后从这里跳下去》
什么意思?
《之后的事就交给我来想办法。好好想想吧,你也不想就这样白白挂了吧?》
莫名奇妙。
“……你,是谁?”
嘴唇努力干巴巴地动了动。
《别管那些,是谁并不重要吧。我是不想让你和那个女孩在这里挂掉的某人》
“那个女人……是我的,敌人”
《想说的就是这个?你就这样乐意让那个美形混蛋一个人独胜吗?》
那……
该怎么说呢……非常非常,讨厌。
《敌人、友方、朋友、对手、还有其他等等,所以有这些事都得等你的小命没交待在这里以后才有可能。如果你还不想英年早逝的话,拜托,请照我说的去作吧》



“莱奥纳……尔……”
就像是在嘟哝着的声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傍晚,不应该是夜晚的时钟塔最上方。
在遍布四方的夜空中,镶满星尘,银针般的银白色细长月牙儿高悬在上。
“那么,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漫长的故事,在这里既将落幕”
站在月下的青年,这里唯一一位没有被鲜血所污染的人,如此宣布道。
“……贯穿吧”
嘎吱,瞬间响起一声好像悲鸣般的金属磨擦声,手枪块有如麻花般被扭曲成金属块,随后这金属块变得又细又长,最后形成一杆长枪。
高高举起的手臂,宛如法官在命令制裁罪人般落下。在空中飘浮的长枪霎时对准了少女的左胸,没有发射装置却也能飞射而出。
这样就结束了吧。
各种意义上都是非人范畴的少女。
因为交手过一次,所以对此特别清楚。
那位少女,终于就要这么死去了。
而下一个,大概就会轮到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将所有痛感强行压缩到意识的角落,敲动无法动弹的双脚,本以为已经完全破坏的躯体,硬是勉勉强强地动了起来。
没有兴趣白白送死,那并没有错,但不仅仅是那样。还有另一个理由,虽然自己现在无法说清那到底是什么,但能清楚地感到有这样的一个理由。那份确信推动着流卡前进。
一步、两步、这是承受着生与死的距离。
第一步,抱起少女瘦弱的身躯,就那样推倒般抱住对方。猛然落下的长枪,带走了流卡肩头的血肉。现在已经没有闲暇去为这种层度的伤口感到痛苦了。
第二步,抱着少女,向虚空中跃起。
粗暴的风压包裹着全身。
视野中的满天星尘开始扩大。不!不对!在眼中靠近扩大的是城中的灯火!
一个呼吸间都不到,就将撞上地面,从这种高度掉下,大概会成为一堆碎肉吧。这样破碎不堪的身体,最后的结局就是堕落死亡吗?真是感到有些滑稽的结束。
感觉好像撞碎了一层透明薄膜般的东西,那应该就是莱奥纳尔说的‘将周围细致加工后的空间’,离开了那被称为夜之软泥的世界。
接着……
《旅者之途,从起点迎来终点》
混杂在耳旁呼呼作响的逆风嗥叫声中,听见这样的一个声音。
奇怪的感觉,包围了周身。
《干得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现在你可以睡会了……抱紧了!》
感到周围好像有什么东西歪曲变形了。
这时流卡也到了极限。原本就已经无法动弹的躯体,终于完全停止工作了。无法抵挡的巨痛又回到了体内,意识渐渐模糊。
这次终于……
向着无法抗拒的死亡深渊中,直线堕落。


▼Promenade/

乡下小镇爱布里奥在燃烧。
那并非是普通的火焰。
燃起、烧焦,更加巨大的热量向周围扩散……完全无视火炎原有性质,突然而来来灼热刹那吞没所有一切。就好像在追逐着火炎的足迹般,剧烈热膨胀的空气成为爆风扫尽周边。
毁灭的发生只有短短一瞬间。
在弹指一挥间,一切都完了。

在爱布里奥居住着近五百人。
那些人们没有留下任何形痕,便消失了。
绯奥露•姬赛鲁梅尔也不例外。
她在此这场火炎中,死了一次。



穿着的服饰,眨眼间燃烧始尽。连灰烬也末剩下,可是绯奥露的身体上却没有留下一个伤痕。夸耀着那样暴虐热量的火炎,连她一根头发也末污染。
起身
站立
巡视周围……
“…………”
弄清了状况。
就在刚才一瞬间,这个小镇已经毁了。
就这样平淡,就这样简单,五百个人死了。熟悉的人们,亲切的人们,最喜欢的人们。
感情似乎就要爆发,可是同时,在其之上的理性迅速让温度降下。已经习惯站立在惨剧的现场。并且在这样的场所中,冷静和判断力才是必要之物,这是她无数次亲身体会后总结的教训。
“……真厉害啊”
声音向着这边而来。
白色西装的青年走了过来。
在一切都焚毁的街道中,只有一人带着清凉的笑容。
“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可以从死亡状态复活吗?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以我们的魔法常识完全无法想像啊,到底是什么样的构成?”
“…………”
起风了,热气被驱散。绯奥露长长的金发,包裹着她裸露的身躯。
得到新得空气,周围散尽的火炎势头又起。就好像要把所有能够烧尽的东西尽数毁灭般,毫无宽恕的力量重新燃起。
“远远超越魔法书自我休复功能所能解释的速度。
是将刻印埋在自我体内吗?本来用魔法来治愈创伤之类的技术本身就是超常识之物,不过因为那是你干的事所以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呐”
“莱奥纳尔•格兰特”
低语着,说出男人的名字。
“恩,久违了,绯奥露,我一直很想见你哟”
莱奥纳尔的短金发,随着热风小小摇摆。
可以说完全感觉不到类似敌意的爽朗笑容。
“我来取「单目之谎言」了哟,本想是让这火炎收拾掉你的,但看起来好像不太容易了结的样子呐”
莱奥纳尔的笑意更深了。
“不过毕竟这个小镇都被完全烧尽,就算是你,刚刚从创伤中复活不久,已经没有留下什么用来战斗的余力了吧?”
“……”
从绯奥露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泪,随即便被蒸发消散。
不曾想过会把他们卷进来。流卡,还有他的家人,还有爱布里奥的人们。
虽然只有短短数年,但那些与自己渡过共同时光的人们。
可是,这份思念,都转化为没有任何意义的空虚悔恨。自己在这里,只因为如此,才会招来这场惨剧。无论用怎样的回忆,作何种解释,这个事实都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消失吧”
风以绯奥露为中心卷起旋涡,一口气吹散了周围的火炎。
“……诶?”
莱奥纳尔从容的表情,惊愕地僵硬了。
“难道没有留下任何伤害……?如此超越常识吗?”
“习惯了淡漠死亡的生命,你的眼已模糊……莱奥纳尔•格兰特”
伸向虚空的手掌中,出现了金色的权杖。
夹杂着细小的呜咽,绯奥露说道。
“从一开始你就应该明白才对,我与你们是不同的。
我并非你们那种依靠魔法书生存的所谓不死”
“啊呀……那真是厉害呐”
莱奥纳尔耸耸肩,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从他手中,出现一把好像从空气中渗出的宽阔长剑。
“这都是「单目之谎言」的力量吗?真是越来越想要了哟,你那力量的根源”“…………真是不明事理的人啊”
包围森林的火炎慢慢地削弱了势头。
两人手持各自的武器对峙着。
“那么,就在痛苦中体会吧,你所期望的力量,是何等恐惧之物!”
呼啦呼啦,狂风刮起。
无言的焦木树丛不会喧闹,寂静地望着两人。
天空之上高悬着有如银针般闪耀的银色月牙。

----------------朴素无比的分割线-----------------

恩,一个月内总算是把这第二第三章给搞定了.这一个月因为换了份新工作,培训现场实习都用了我不少时间.不过还好,现在终于有些稳定下来了.
给自己预定了一个后半年计划.尽量在一个月内将<银月之书>的剩下两章完成.之后开始译7月份DARGON上开始连载IDOL MASTER的小说.
然后利用完成每月完成IDOL MASTER后的多余时间,译田中的<七都市物语>.
希望今年内能完成<七都市物语>.
最后想感谢一下HEIN和LCN,两位修图镶字辛苦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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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翻组后庭花……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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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楼 发表于: 2007-05-13
为什么我 2G 内存开这页会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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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2楼 发表于: 2007-05-13
新章节貌似很华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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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3楼 发表于: 2007-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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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由 sltk 发布
为什么我 2G 内存开这页会卡......

为什么我1g的没事[/han]


新NO.7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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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7-05-13
23章搅出来了.....
我1G也卡....字多 网页没打开完毕就拉滚页往下看图(死)
xi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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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7-05-13
512M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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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7-05-13
我终于是等到了...OTL

“戸松遥”8thシングルはアニメ「猫神やおよろず」EDテーマ!
天真爛漫なキャラクターと抜群のビジュアルでその人気を確固たるものにしてきた声優・戸松遥が、約8ヵ月ぶりに待望のニューシングルをリリース!
8枚目となる本作は、the brilliant greenをはじめとするTommy february6・Tommy heavenly6ワールドのクリエイター・奥田俊作氏を迎えた1曲。
表題曲は、自身が主人公・猫神 繭として出演するアニメ「猫神やおよろず」EDテーマに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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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7楼 发表于: 2007-05-13
期待电子书版=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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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8楼 发表于: 2007-05-13
好看好看,期待楼主继续填坑

另外不知为何我这里S1访问不能啊

Time passes and takes everything away except mon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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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9楼 发表于: 2007-05-14
楼主GJ,不过图RP了,看不到.....

还素商人有LOLI的FEEL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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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0楼 发表于: 2007-05-14
图都是叉烧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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