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死亡与青春——熬夜后的《哈利·波特与“死圣”》|海盗船

苏闲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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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更多操作楼主发表于: 2007-09-05

[·前话·]

这是一部分完全可以忽略的废话，只是为了便于我能在自己的BLOG上凑点篇幅，并且让这篇在凌晨五点受孕，下午十五点过七分开始生产，诞辰未定的文字在充斥着无病呻吟和文艺腔的版面上不那么突兀，同时对虽然我已答应为他作个小传，却因为我在一条每天都经过却从未发现的一个隐秘书摊上得到的这本显然不是正版但翻译得还不错的哈利·波特完结篇后，不得不被推迟档期的萧何同志、以及对抄着一把西瓜刀站在截稿日的周末的编辑大人、和殷切等待着明天我去上课时能够将短片交给他的教授，表示深切的歉意。
同时建议尚未读过第七集并且厌恶剧头的诸君绕道而行，要知道，在对一部很好且我个人很喜欢的作品进行评述和感慨时，我是相当口无遮拦的。

[·正文·]

我在凌晨五点彻底的读完了整本书，这就是说，我已将包括印刷错误在内的每个字符都塞入脑内进行了宛若酷刑的残暴咀嚼，那些甘美的鲜血，散发着腥甜气息在颅腔中弥漫。
掩卷后的第一个动作，是看了一眼在书架上码作一排的一至六卷，而我手中这本除了可以担保它绝对不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之外，就出身不明，且拥有不少印刷错误且纸质较次的大结局，必然不会加入它们之间。但这并不妨碍这整整七卷的内容在我的脑中铺排作一场隐秘的狂欢，就像霍格沃茨幽灵们的圣诞晚宴，在黎明前最黑暗的空气中散发出诡奇无声的喧哗。
在所有的名词浮现之前，我想到了时间。
从一个男孩的十岁那年开始的故事，在他十七岁生日期间落下了最厚重的那一重帷幕，J·K罗琳，这个已经在舆论中兼具了圣母与魔女身份的神奇女人，将一本斑斓的童话写成了一部关于青春的史诗。
在《哈利·波特》系列无论从商业价值或文学地位上来看，都已成为整个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回避的一部作品时，再望初卷，你发现很难自这套漫长的作品中找到不能契合的基点，每一处伏笔都被流畅的交待得无懈可击，当她用哈利·波特再度毫无抵抗，却又从必死的咒语中逃脱，这样看似狗血而俗滥的安排来解释第四卷末尾时邓布利多脸上那个神秘微笑时，你就知道一切的苛刻都有点徒劳，想要去挑剔她所惯用的形式和基调之前，早已被牵记已久的情节引入胜境。这大概是属于英格兰国度的严谨天性，与对文字和框架天才般的驾驭能力最完美合作之一。
这套书我从初中开始看，如今大学念完一半，仍旧与情结和怀旧无关的为它着迷，想必于很多读者而言，这部书本身也已形同“死圣”，在不灭的光环中歌咏着那些我们所深爱的魂灵。

— 动乱是青春至死不渝的爱情 —

我这辈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在哈利·波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与他本人就都不得不惆怅的接受一个现实：他的青春已经彻底结束了。
那些喧哗与癫狂在这瞬间近乎突然的偃旗息鼓，当远远超越了理智成长速度的本能情感让他做出那些“连邓布利多也未曾达到的境界”的选择时，少年便已离去。
伏地魔在禁林中对他发射的那个魔咒归还了他完整的灵魂，也终结了他充斥着放肆和躁动的青春。哈利曾因为那道伤疤所承担与遭遇的故事让他的生长实在有些过速，让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毫不犹豫，发自本能地拒绝强大武力的诱惑，这是难以想象的，即便他已接受了无数悲伤与死的警醒。
阅字多年，自认破以万卷，不觉总有嘲弄那字里行间，与人之本性所逆的空洞纯洁，和高调至华而不实的虚妄正义，亦仍旧认为汤姆·里德尔的选择正是他所处的环境下最理所当然的选择。却仍旧被煽动。
在那一场被魔咒和厮杀渲染得如有幻境的战役中，当少年在父母与教父的陪伴下平静的颤抖着向死亡走去时，默默地叹服了。
我们这些守着桀骜而无聊的青春的人，在遥遥无期的成熟来临之前，总是容易迷恋那些带着黯然殷红，残酷而低调的存在，在它们隐秘的甜香中如坠毒瘾不能自拔，像写在那本破旧的魔药课本上带着小小恶意的咒语，缭绕日常。
而那一种已经被宣扬到苍白的事物，只有当它闭上嘴，开始平静而颤抖的走出一步时，我们才可以被征服。
且在那份沉重的信仰成为支撑起魂魄漂浮不定的骨骼时，听见年华凋落的微小叹息。
小天狼星和斯内普的青春都因为死亡而永恒了，他们各自生命本身的动乱，与不渝的执念将他们灵魂的活力保留到最后一刻，就连邓布利多这个拥有如此庞大的智慧与力量的人都能够因为回魂石的出现召唤出那遥远而苦涩的时代，以巨大的代价悼亡怀念它。
至于汤姆·里德尔，这个人在他比任何人都残破的灵魂中，从来就没有长大过。
直白的动摇，狂躁的迷惘，无知的残忍，受到诱惑，在挣扎中鲜血淋漓的成长，青春本身就是随着残酷而愈加美轮美奂的事物。
所以当刚刚成年的哈利·波特坦然做出牺牲，放弃力量的诱惑，将仅有的迫不及待献给平静的生活时，我们知道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圣人，而是一个完成了过速的成长，彻底疲倦下来的男人。
这真是一件让人惆怅的事。

— 死亡是永恒贪得无厌的献祭 —

小天狼星死去时我十八岁，看完《凤凰社》之卷后的整个下午一言不发，面色苍白。
我知道在海德薇、穆迪、弗雷德、卢平、唐克斯等等人相继死去时，在斯内普死去时的平静不是来自麻木，他们遭遇了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避免的事情，而且还是在战场上。
当然这种想法并不意味着我在思想上有了突飞猛进的成熟，只是比起当年更加懂得自我安慰了而已。
邓布利多对自己的死亡早有安排这件事大概是整本书最没有悬念的悬念，这个运气好到不行的老头儿几乎是为了纪念那苦涩的青春自己杀死自己的，而且他在死后还能成功地看到自己机关算尽万事功成，可谓死得其所，想必能够幸福的成佛。
比之下斯内普的死亡却未免太令人伤感，当然，比起他这辈子最看不顺眼的人之一小天狼星还是要像样点了。时至今日，我依然对小天狼星的死亡百思不得其解，安排他在那样一个时刻死掉除了考虑到以他的性格，在最后一卷中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哈利要仅仅与赫敏和罗恩两个人一起去完成有关魂器与死圣的任务显得很不可能，毕竟，了然一身的小天狼星对哈利的影响力以及他的决断力是温和的卢平不能比的。除此之外我就再找不到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来面对他的死亡，而这唯一一个能够让我说服自己的理由又实在悲哀。
尽管德拉科·马尔福能在国王十字火车站上碰到和跟他一样送孩子上学的哈利·波特时，向他点个头打招呼，倒很难想象当西弗勒斯·斯内普与哈利·波特各自明了了内心的真相后又将怎样面对，他在临死之前不是仅仅从脑子里抽出和邓布利多之间的事情，而是将从他遇到莉莉·伊万斯的童年开始让哈利看，大概并不是想要表白他自己的缘故。
他从未放弃过仇恨，却从未背弃过信任，他从未提自己辩解过，也没有索求他应得的更多。这个沉默隐忍，狡黠却忠诚，乖僻而英勇的男人，在临死前将自己灵魂最深处对一个女人的爱情，和对一个男人的尊敬，托付给了那个女人的儿子，那个男人的学生。
西弗勒斯·斯内普，将他全部的爱情献给了哈利·波特的双眼，那双来自他沉默的爱了一生的莉莉·伊万斯的双眼；将他所有的敬意献给哈利·波特正在和将要进行的事业，那件继承自他无言的尊敬了一辈子的恩师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事业。
见仁见智，尽管身边有颇多友人不能接受这个一直以来欣赏的双面男人如此大众而煽情的死亡，但我也确实再难想到，除此而外，还有什么能够相称这样一位男子。
对他来说，英雄这个词，亦是太过苍白的修饰。

此文不用再献给小天狼星、斯内普、邓布利多、汤姆·里德尔或者其他死了或没死的人们，主要是对你们可说的太多了，那样会很累。
让我们来一切尽在不言中吧，和我一样已看完七卷，并且正在为从此失却的乐趣而惆怅的抓狂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