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好！我也來！NERA看文！(13)

一天

早上起來，天氣美好，沒有島語，沒有花香，沒有清新的空氣，只有難得的燦爛陽光。巴士聲、人聲、汽油味…熟悉的一切，助長了我的睡意。鬧鐘永遠忠於預調，它並不理會今日是放假的星期一。難得的好天氣，最適宜飽睡……

日正當午，熾熱難當。睡房對正太陽，沒拉窗簾。奢侈的陽光浴，我承受不起。給晒醒，一陣刺目燥熱，喉頭幹澀，我咒罵多餘的陽光，見鬼(當黑)的壞天氣。窗簾隔了陽光，擋不住熱浪，室內氣溫四十度，冷汗於背。逃避炎熱，由小腦帶路，於冰箱中覓水。那是陳年的冰涷開水，開蓋，塑膠味和著死水味；喝下，涷得喉舌沒有知覺，一陣降溫的滿足。反芻，幾想作嘔，香港的開水世界第二難喝，太多的氯氣，東江水裏有糞便。

脫掉背心放進洗衣機，一陣汗臭。開水龍頭洗面，水是熱的，不合時的天然暖水供應。回到睡房，開電腦，上網，這是網隱。天！我的「雷鳥」快變「烤鳥」！機箱溫度四十三，處理器五十。快快快！電郵，沒信；ICQ，垃圾留言一個；網上下載，沒合用的；三十秒內關機。

逃回廳中，吹風扇，開電視(每天的必要動作)，是歌頌美好的淩速傳播廣告。飢腸轆轆，如蟑螂般覓食，找不著半包公仔麵。

拖鞋，鎖匙和錢包，我一身「睡衣」逃離火場。

麥當勞、肯德基、哈迪斯，處於極度飢餓中的大腦只記得它們的快，仍然由小腦帶路。今天是放假的星期一，人頭湧湧，我咒罵麥當勞變成了慢餐店。幾經轉折，於雲迪斯裏找到碩果僅存的一個座位，和牆壁先生面對面共進午餐。

冷氣，是上世紀最遺毒的發明；使用冷氣機是最愚蠢的行為；享受冷氣是最墮落的快樂。第一，冷氣機用電浩耗，浪費能源；第二，冷氣機發熱，熱上加熱。綠色組織打比喻：用冷氣，有如喝海水，越喝越渴，是短視、自私的行為。

此刻的我寧願墮落。

蹉跎了半小時吃午餐的我得覺得有點冷，偌大的餐廳裏只廖廖數人在座。繁忙的午飯時間己過，原本一百人分的冷氣只十人承受，冷！冷得汗毛直?，唯有打道回府。經過戲院，看到《貞子》的電影海報，想起昨日看過。冷氣冷，貞子悶，悶令人睡，悶睡戲院使我著涼，真是消暑！

回到家中，熱浪稍歛，於案頭作業。苦苦支撐了幾分鐘，紙上的數學題仍沒有軟化的跡象；氣餒，暫停，上網一會再算。

「噢喔」，ICQ響起來迅提示：『XXX患癌XXX危殆XXX傳閱XXX每次$0.2美元XXX』。Mirabillis( ICQ制造者)公司還沒破產？我有遺傳性乙型肝炎，藥石無靈，也來個『XXX患肝炎XXX藥石無靈XXXX』，每次$0.2美元，可觀的收入！

「噢喔」友人來迅。

友人：「你在幹啥？」

我：「上網」

友人：「廢話」

我：「U」

友人：「上網」

我：「……」

友人：「今周有新病毒，小心」

我：「名」

友人：「不知」

我：「來源」

友人：「傳閱(forward)的迅息，今天是高危日」

我：「……」

友人：「^_^!!」(汗顏)

流連網上，不願下線；連了線像接通了全世界，不再是獨困斗室，這使我心裏好過點。閒置連線，我作業案頭。

悶悶悶！終於抵受不住，我?開作業，登時無事可為。懶於思考，結果輪三盤給白痴級的網際象棋，悲哀。萬事不起勁，大腦便祕，去洗腦(洗澡)，出來，渾身舒泰，於夢裡大戰周公三百回合(象棋)。

給?醒吃晚飯，沒有胃口，媽媽的速成餐味道一般。處於半昏睡狀態，看七點半肥皂劇，不哭、不笑，只為眼睛提供一小時的焦點，播完後才覺得它無聊，返回案台。如常泡一壺濃荼，喝下，爽，體力回復，神志清醒，做功課。

九點四十，心神不定，開電腦，繁忙連不上線。掃毒，清理垃圾，無聊地玩弄桌面設定，又泡了壺濃荼。起初無聊，揮毫亂潦，隻言片語由我創，卻像有生命般地自組脈絡，互通氣息，在渴求我給它們一個軀殼。塗塗寫寫，一篇自娛的文章應運而生，那時十一點多。再泡一壺濃荼，認命地趕功課。

凌晨二點，睡覺。

過著這種日子的我，生命究竟有沒有靈瑰？

迷惘……

erhugod..

日期忘了

遲到

我竟然遲到了﹗而且沒有懺悔的心。


小快步地走在人行道上，保持學生應有的「風度」。遲到五分鐘與遲到十分鐘是沒有分別的。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我甫進校門就愣呆了––––十來個學生靠左一字排開，默默地迎向我。「好大的排場！執行職務？太誇張吧！」我直覺地認為他們是領袖生。「第幾次遲到？」還沒有從驚訝的失神中恢復過來，一把冷冷的聲音傳來。下意識地，我伸出食指，「優雅」地向上舉起，正是二胡弓法的起手式。突然，我的手僵住了，聽聲辨向地轉頭使我看到了他––––袁校長。瞬間的愣然後，我在凝重的空氣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之前的氣氛不對頓時了然於胸。「我心中的「優雅」，成了他眼中的囂張？放肆？還是無禮？「不屑與校長對話」，人證（學生）物證（食指）俱在，恐怕……」

　

「做人怎能這樣沒有責任心？上課鈴響都已過了十分鐘，你現在才上學？」校長的語氣是決不輕饒的。意料中的「啞子吃黃連」窘況， 我沒有答腔，低聲客氣的解釋會越描越黑，更顯得見風駛駝。面對校長板起的面孔，隱藏的怒氣，我默默地拿出手冊，填寫遲到記錄，在「遲到原因」項上如實填下——「賴床」。

我和其他兩個同學如同櫥窗的陳列品般站在辦公室的門口，任由路經的同學肆意觀賞，帶點幸災樂禍地品頭評足「這三個傢伙為何會被罰」。那兩個學僵硬地站著，無措的表情和舉動像找不到洞鑽的鴕鳥。我悠然地站著，挺胸直腰，很好奇地和他們對視。「他們以為自己是誰？代表正義的判官嗎？以高姿態的絕對正確者的眼光端詳我們這些「罪人」。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人們說：『上帝，請讓這個冒犯你的人下地獄吧！』；耶穌說：『父啊！請原諒他們，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甚麼。』想到這裡，我不禁浮出一抹嘲弄的微笑––––被釘上十字架的一定是罪人？看猴戲的人以為在看猴，在笑猴，其實是猴在看人，在笑人。看著一張張自以為是、嘲弄、不屑、唾棄、厭惡的臉，我感到自己幸福極了，一次遲到就看盡了他們的醜態，沒有自我思考判斷能力之餘，更認定被罰的人就應該懺悔，有一張乞求憐憫的臉孔；偏偏我就沒有懺悔的心，還多了一點冷觀世情的優越飄然。

罰站後的十來分鐘，我正和瞌睡蟲交戰，差點給周公召見。打了一個呵欠，我勉強提起精神，有點後悔昨晚打文章打得「陶然共忘機」；突然，我傻笑了，意識到自己的走火入魔––––同學們的眼光是純好奇的，是我自己想歪了；不過，我挺佩服自己的，如此堅固的自我心靈防護，正符合「在別人攻擊自己之前，先攻擊別人」的道理，我練成了小說中極難練成的絕世神功！而且運用自如！不過，有一點是自欺不了的；打從起床時知道「大勢已去」開始，我的心是坦然的，面對校長時，也是不亢不卑的。

沈默是令人難堪的，那兩位同學攀談起來。我對他們的談話沒有甚麼興趣，但還是聽到他們談起了校長的「劣行」。相同遭遇的人很容易產生「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他們開始數落校長，說他濫權罰站一節課，不仁道之餘更妨礙上課，進而影響學業……如果告到教育署……這樣的話如果傳到校長的耳裡，不知會有甚麼效果？想必他會傷心欲絕，找個地方躲起來哭。欸！可憐的校長！新上任不久，決心整頓校風，一心一意為學校服務，親力親為，沒想到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欲哭無淚。不過，這也難怪；椅子還沒坐熱就急著改革，陌生感再加上危機意識，學生們對他的好感大打節扣，不得民心是可預見的效果。再者，校長本身的矛盾也致使學生們疏遠他。校長其實是很想和學生打成一片的，但礙於校長的形象和執著，可就兩邊做人難了。校長是信奉法治的，必須時時正襟危坐，注意形象，在學生面前要樹立威信，在家長面前要爭取信任，如果政策和形象不相符，無疑是自打嘴巴；上學時厲言疾色，放學時和藹可親，這雙面人的形象不嚇壞先入為主的學生們才怪。拘僅的校長哪像崇尚自由風的前任校長，要求學生自律，打正旗號和學生打成一片，常常打扮隨便地夾在學生堆裡打足球，打籃球，也沒有人會側目；他只能徘徊於辦公室和巡校之間，冒著被勒死熱死的危險，天天打領帶穿吊帶西裝上學。學生們給他取了一個外號––––校工。好精采貼切的形容！傳神之極！試想一想，你們常不常在上課時間見到校工？很少吧，有些人見也沒見過呢；再想想我們的校長，雖然不至於難得一見，但每次見到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執法臉孔，和不見根本沒分別；他們有著相同的特質——服務學校的人，而我們（學生）卻沒有辦法和他們好好地溝通……

冷耳旁聽那兩名學生的牢騷，我的老毛病又發作，腦部運轉如飛，議事論事。看來校長這次是想做絕了，來一招殺一警百，一舉肅清「遲到黨」。可憐的無辜小市民我剛好送上門來，他哪有不宰的道理？幸好我有神功護體再加聰明頭腦，不至於死得太慘（其實毫無損傷，稱傷是為了捧場），也知道自己怎個死法。 我對校長敬而遠之，這是理性的分析和心性的抗拒使然；自己做過的事自己知道，把它放在心上，不必躲在角落懺悔，自己的良心自會監視著自己，但他老是站在我的面前，提醒我的過錯，這使我難堪。我會改，但我不喜歡被逼著改，像改遲了一秒會禍害蒼生似的，何況，我可是奉旨遲到的！不信嗎？手冊裡「學校與家長通訊」的內文不是寫著「貴子弟因……遲到，已達三次；如累積至四次，將受記缺點處分。敬希 台端督導貴子弟切勿再犯為要。」不能遲到超過三次，換句話說，只能遲到三次，也就是允許遲到三次，我只不過奉旨遲到一次而已！不是嗎？更何況……突然，我的眼角掃到左側有人走來。啊！他可不是×××學會的會長嗎？太好了！在落難的時候有人陪，而且他的「好」正好襯托我的「不壞」––––一個好學生，學會的負責人，竟然也遲到了，也就不能對平庸學生（我）太過荷求了！哈…哈…（這時候的我又走火入魔了，好厲害的絕世神功！）

　

附：

最近又給校長捉到了痛腳，在課堂上看報給他逮個正著。原本想著會沒命，將要面對父母的怒瞪和缺點一個，卻不料被放了。仔細想想，星期五放學前的十分鐘，老師說休課，不看報做甚麼？做功課嗎？還好，看來校長也知道這個道理。

　

　

　

erhugod

一九九八年九月二十日

千年樹

『––––在這裏有一棵千年樹，

它的四周時常有一陣有生命似的風在圍繞它……』





咳出血，肋骨斷了，肺刺破般地喘不過氣來。



我尋找著如，突如其來的車禍，汽車殘骸停在石壆旁，一道車胎痕發出焦味，車胎飛脫到老遠…如躺在地上，想過去看看她。



我掙扎著，想動……



不行了，意識逐漸模糊，右大腿在湧血…



還是算了，我放棄爬到如身邊，等死比較舒服……



感到冷……



冷…我想死在草原，一望無際的冷原；草短日寒，平原蕭風奔放，只有飄和悠久孤獨的感覺……「啲…嘟…啲…嘟……」那是風之笛吧……







我在草原上，就在所想的草原上，但，我是死了？還是昏迷作夢？算了…死離不開，夢自會醒……



躺在草原上，停了呼吸…停了心跳…停了思考……身心沉寂。







再次有了意識，因為聽到了聲音。那是風聲，一大一小的兩股氣流在互相沖擊。咦？風吹落了葉子，那是我的葉子，我變成了一棵千年樹。



兩股氣流化而為一，朝遠方追尋似的吹去，在平靜的平原劃下一道浪痕。



平原再度起風，我伸展了枝葉，全身都在感受著風的氣息，那是孤獨而飄揚的感覺……



我睏了……





有人，一個女孩，在我可看的的草原盡頭奔來。這是我成樹以來第一次「看」到的人，不，感到的人。



哭泣，那是刺耳的聲音，她累了，在我的腳跟休息，抱著身子抖擻。唉~~我該如何安慰你？女孩，你的哭聲使我無法沉寂下去……



落葉，我的葉子所剩無多了，一片一片地落下來，一片一片地飄走……



女孩睡得很穩，在我的葉子堆裏。我是一棵樹，所能做的也只有落葉了……好睏…好睏……



女孩在哭，抱著我的樹幹。我把最後一片葉子落在她頭上，那是唯一綠色的落葉。



「回去吧…趁沒風的時候……」









虛弱，我感到生命在消失。



總不能對生命如此冷淡，還是盡點生命的本能，把新葉子長出來吧……



陽光，久違了的接觸，久違了的強烈欲望，我想吃，千萬的葉子欣欣向日！生命的興奮！



探索世界，透過我的根，我的葉，這裏原是一片蒼茫，我在等誰？



化成了千年樹就是為了等候……



「呼！…．風，奔來，破開了一道草浪，我等的人來了……





erhugod

寫於大學選科前後 2001年１１月

erhugod F4D 26

窗外

天地悠悠，前路茫茫，驀然回首，只留下一條血和淚的小徑，「碎片」是小

徑的瀝青。她的心早就碎了，碎成了千千萬萬塊，掉在那開闢出來的，彎曲陡峭的無人小徑。她流淚了，流著恆久以來人的悲哀……

少年不識愁滋味，

愛上層樓，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如今嘗盡愁滋味，

欲語還休，欲語還休，

卻道天涼好個秋！

是的，欲語還休，欲語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一本書看完了，閤上書，閉上因過度疲倦而變得視線模糊的雙眼，盤膝而坐的痲痺酸軟隨即傳來，頸上也是一片痛楚。片刻後張開眼睛，床邊小鐘清楚地告訴我現在是凌晨三點。七個小時，一口氣把它看完了！

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思潮起伏，內心在戰鬥、傾輒，理性和情感在激戰，整個頭像要炸了開來。

情感被壓制著，我理性地分析著人物、劇情。江雁容是個多愁善感、天真浪漫的女孩，花樣年華，卻已經失去生存的快樂，悲觀、惡世，後來愛上了她的國語老師康南，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她的父母是偏心的，爸爸不看重她，媽媽忽略她，稚嫩的弟妹向父母撒嬌，為了卑微的自尊她總不能在人前搖頭擺尾乞憐，無奈，撒嬌的年華已在戰亂中逝去！弟妹的缽子盛滿了父母的愛和遷就，她的缽子裏只有難啃的骨頭，書香門第、名門淑女的責任–––『一定要考上大學！我們江家沒有考不上大學的女兒！』、『考不上大學別回來見我！』這是死要臉皮的江教授–––她的父親和好強的母親的話。弟妹在她面前炫耀，欺悔她，傷害她。『好！父不像父，母不像母，我也不要做你們的女兒！』–––她全心地愛人，反過來只有全心的恨！康南是她得到愛的希望–––她渴求的父母的愛和憧憬的愛情。她的愛是清白的，是轟轟烈烈的，是至死不渝的；但是，道德不容許她，社會壓迫她，人們譴責她，同學們藐視她，爸媽禁止她……為了那份清白的愛，為了那痛苦人生中僅存的快樂，為了那追求幸福的唯一希望，多少個無眠的宿夜裏她傷心流淚，多少次深夜夢迴後她痛心欲絕，她的容顏蒼白憔悴，她的心靈支離破碎……她付出了一切，她豁出了所有，她名譽掃地、前途盡毀、眾叛親離……但是，她的犧牲沒有回報，愛情的熾火並不能長燃，換來的只是禮教的洪水。火給撲息了–––她和康南的愛情給社會抹殺了，只剩下一堆死灰等待著那永不可能等到的復燃……


突然，一個清音從心底響起，是《梁祝協奏曲》。我的理性完全崩潰了，恨不得取出床下那相伴四年的二胡，痛「奏」一頓，無奈夜深莫擾人。一陣長笛聲響起，訴說著山水如畫，小提琴溫柔地奏起，嵌入畫中，與長笛聲交織在一起，然後，長笛停了，大提琴低沈而洪厚的聲音 加入，和小提琴如歌地對答著，像一對戀人，濃得化不開。那樣溫柔，那樣深情，那樣甜密，那樣幸福，聽得心都酥了！小提琴溫柔婉轉，音色如水，高而不吭，纏綿不已，像有深不見底的情意，流之不盡的相思，如小溪流水，如汪海深洋；大提琴含蓄情深，音色如詩，狂而不肆，情深款款，像有斬之不斷的情絲，欲罷不能的掛念，如藕斷絲連，如深夜夢迴。琴聲不斷，低吟處俳徊不已，高昂處直上雲霄，洋溢著無窮無盡的愛，直到海枯，直到石爛，直到世界的終結。我陶醉了，窒息了，在這對戀人的愛裏。這對戀人是誰？兩個人影在腦海浮現，互相依偎，互相凝視，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不！是江雁容和康南！白色的襯衣，黑色的長裙，領上綁著紅色絲帶的蝴蝶結，細小的身子，異常蒼白的臉，咬著唇，深邃、如夢的眼睛出奇地溫柔，溫柔得讓人心碎！他低下頭來，憐愛地撫摸著她的短髮，眼神就像威士忌一樣，香醇而濃烈，凝視著躺在懷裏的她，很深，很深，很深……我高興！我感動！我要為他們演奏一曲！是的，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也只有它才配得起，才能讚美，用那把破二胡，我拉，我拉，拉出心中無數的祝福……


突然，晴天霹靂，撕裂幸福的天空，踐踏愛的土地，烏雲漫天壓來–––一聲尖音打斷了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如歌對答，整齊而尖銳，殺氣騰騰，一陣陣刺耳、急速的噪音襲來，喧嘩奪主，把曲調的和諧和優美破壞得體無完膚。千萬隻弓在顫動、在奔騰、在弦上來回拉挫、在攻擊、在詛咒，毒舌對準了江雁容和康南，吐出如黃河般來勢洶洶的惡言。接著，大提琴群也加入了攻擊，緩慢，但威力無窮，如天雷，如炸彈，每當它們發出一下如夜梟般的怪叫，天地必為之震動一下。噪音刺進我的耳朵，心裏一陣悸動，『糟了！被發現了！』，一聲警號浮上我的心頭，恐懼和焦急佔據了我的心。但是，江雁容和康南並沒有屈服，仍然努力地奮鬥著–––小提琴尖叫了起來，刺耳難聽；大提琴狂嘶了起來，聲嘶力竭。它們在反抗，不顧一切地反抗，奮力地把噪音壓下、蓋過，可是，那好不容易得來的戰果立刻煙沒了，給報復煙沒了，小提琴群和大提琴群狀若瘋狂，發出最惡毒的詛咒，從四面八方逼近，如十面埋伏，如四面楚歌，不可一世，威凌天下，要把一切撕碎！苦苦掙扎，苦苦求存，小提琴和大提琴在燃燒著生命！捨命頑抗地燃燒著生命……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走，也一點一滴地奪走了它們的生命；漫長的鬥爭，噪音依舊凶猛，小提琴和大提琴在垂死掙扎，發出臨死前的悲鳴，纏綿悲切、如泣如訴……這就是反抗封建的結果嗎？這就是真心相愛的報應嗎？我心中一陣茫然和絞痛，感到深切的悲哀，一個鏡頭在腦海霎時衝出，清晰而長久–––他們擁抱著，江雁容小小的身子在他懷裏抽搐顫抖，蒼白的臉上淚痕狼籍，康南捧住她的臉，注視她消瘦的面頰和憔悴的眼睛，感到不能抑制的痛心，難到師生戀是那麼罪無可赦嗎？……


最後一個清音也停止了，只剩下那高呼勝利的噪音。曲子還沒有完，但我按停了唱片機，因為接下來是〈化蝶〉–––在輕盈飄逸的仙樂襯托下，愛情主題重新出現，表達了人民美好的願望–––梁祝化成了一對彩蝶，翩翩起舞。人們歌頌他們忠貞的愛情：生前不能共羅帳，死後天上成雙對，千年萬代不分開，梁山伯和祝英台。哼！可笑！諷刺！祝英台被逼婚，梁山伯悲憤吐血而死，祝英台向蒼天發出對封建禮教的血淚控訴後，毅然投入梁墓，殉情而死。誰害死了他們？封建禮教。誰造封建禮教？人們。又是誰歌頌他們忠貞的愛？人們。人們！人們！神也是你，魔也是你，生前不讓他們相愛，逼死他們後又假惺惺地歌頌他們，自以為是地說他們會化蝶，還說是你們的祝福，你們的希望，你們的恩賜。既然如此，為甚麼不讓他們相戀？為甚麼死後讓他們化蝶，形影不離，難道活著就不能在一起？『我現在要挖你雙睛，斷你雙手，斬你雙腿，割你耳朵，勾你舌頭，剁你鼻子，你應該感謝我，因為我沒有殺你。』有人這樣說。就是因為這種「慈悲」，梁祝要感謝人們，因為他們的祈求才能化蝶；牛郎織女要感謝人們，因為他們的批准每年才能見一次面；江雁容和康南要感謝人們，因為他們的仁慈才沒有被送進監獄。這根本不是慈悲，是逼害！為了掩飾自己的良心不安和罪行，把最令人哀痛的悲劇說得可歌可頌，簡直就是虛偽！


《梁祝恨史》原本是一個悲劇，但是人們把它說得多麼感人，多麼浪漫，多麼迴腸蕩氣，多麼淒美，多麼無奈，把一切都歸疚於天意弄人，強調他們忠貞的愛情，卻把他們的死因低調處理，還裝出一臉悲哀和悼念的神色，揚言亡魂已渡，來世化蝶，永為比翼。哼！好不要臉的偽君子！梁祝需要的不是人們的虛偽讚美和祝福，而是人們的真正諒解和容許！後世的人們總是正氣凜然地說：『那是因為以前的人們太封建，太守舊，所以才有《梁祝恨史》。』現在不會了嗎？不！一樣會！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封建禮教」。梁祝那個時代門戶之見根深蒂固，門閥世家與一般百姓成見極深，有如河水井水，互不嫁娶，造成《梁祝恨史》。江雁容和康南的時代，中西文化交流，社會日漸開放，門戶之見不再，但還是造成了江雁容和康南的悲劇，另一椿《梁祝恨史》，只是因為師生戀是「罪無可赦」而已。這不也是「封建守舊」嗎？每個時代都「封建守舊」，每個時代都有《梁祝恨史》，因為人們害怕嶄新的愛情，太熾熱，太耀眼，會把他們溶掉。真正的《梁祝協奏曲》只有〈相愛〉和〈抗婚〉，沒有〈化蝶〉–––那虛偽的東西，永遠不會有！我把這首未完的曲子送給這對戀人，給江雁容和康南……


好作者不多，像她那樣的作者更少；她的作品有血有淚；她有作者的戰戰兢兢和誠意。這是她的序言–––


滿紙荒唐言，

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痴，

誰解其中味？

看吧！那是瓊瑤的《窗外》！

　

一九九八年四月三日初度起草

一九九八年四月四日初稿完成

特別鳴謝： 一九九八年四月五日初度修正

韓 曄 小姐 一九九八年四月十日再度修正

葉雨陽同學 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五日三度修正

陳宇豪同學 一九九八年四月十九日四度修正

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一日五度修正

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三日最後修正

注釋：

小提琴協奏曲 《梁山伯與祝英台》

何占豪、陳鋼曲


這部協奏曲寫於一九五九年，描繪了梁祝相愛、抗婚、化蝶的情感。協奏曲

以單樂章奏鳴曲的形式寫成：


呈示部（相愛）–––在江南秀麗的春色中，出現獨奏小提琴詩意的愛情主題；

小提琴與大提琴如歌地對答，比擬出梁祝的相識；活潑的迴旋曲剖劃出同讀共玩

的情誼；最後，曲調轉入緩慢，訴說兩人依依惜別之情。

展開部（抗婚）–––梁祝的抗婚主題（獨奏）與祝父的逼婚主題（樂隊）強 烈

對抗，塑造出梁祝忠與愛情的堅毅形象。小提琴和大提琴纏綿悲切、如泣如訴的

相思曲，深入地刻劃了梁祝在樓台相會的悲劇場面。後部分曲調富有變化地描述

了梁的悲憤病逝及祝哭靈投墳的悲劇高潮。

再現部（化蝶）–––在輕盈飄逸的仙樂襯托下，愛情主題重新出現，表達了

人民美好的願望–––梁祝化成了一對彩蝶，翩翩起舞。人們歌頌他們忠貞的愛情：

生前不能共羅帳，死後天上成雙對，千年萬代不分開，梁山伯和祝英台。

愛情小說

我以前是不看愛情小說的。


不為甚麼，只是它未曾在我閱讀範疇內出現過而已。但隨著生理和心理的成長，我開始對「性」和「愛」產生好奇。（這是絕對的正常，嘲弄我的人是生理或心理有問題的、自卑又硬要自尊的人––––在別人嘲笑自己之前先攻擊別人，變相的「掩耳盜鈴」。）


事有遠因近由，日漸的心身變異是一種潛伏，真正的導火線卻是一句魔鬼之言。『瓊瑤的小說是毒草……但是如果你能夠學到她的文筆，那就……』當時楊老師的一席話有如罌粟，對我發出致命的誘惑。我抱著強烈的好奇和勇氣，一窺堪稱毒草的文筆。


一看之下，竟是一個七彩繽紛，新奇刺激，前所未見的大千世界。佈局精妙、伏筆極多、題材廣泛、寫作技巧靈活多變、筆觸獨到、人物描寫細微鮮明、入木三分、劇情高潮迭起、此起彼落而出乎意料、山窮水盡卻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便可絕處逢生、對白精彩更顯活靈活現、大膽而近乎離經叛道的質疑更是啟人深思、捻詩作詞、引經據典……強烈的情感表達，再加上作者的親身經歷，訴之以筆，字字辛酸，句句血淚，莫不教我感動，震懾––––一個人的情感竟然可以強烈到不顧一切，對愛和關懷的渴求已到了可憐的地步。


接下來的日子在近乎頹廢的墮落中度過，我貪婪地進食毒草。與此同時，除了學業的荒廢外，我更興起了一股寫作的衝動，下筆寫了篇文章『窗外』。這篇文章長達四千餘字，極盡浮誇粉飾之能事，正是當時我精神面貌的影射，也突出了突然變異的文筆風格，與以前相比有如南轅北轍。(看過『窗外』的人一定會認同，沒看過的人不妨將前一段與其它段相比較一下)。


我到處奔走，向社工、老師、文學雜誌負責人、同學、朋友「分享」『窗外』(強迫性地)，動機只有一個––––讓所有人都進食毒草，歌頌毒草。


或者是累了，尤其是在看了三十本以後(二十天之內的事)。期考的來臨逼使我收起意猶未盡的心，停止閱讀。


試後的我很消沉––––狂啃毒草的必然後果，心灰意冷的心境使然。無力感，苦澀而近乎悲觀，我認定受情的樂曲必以血淚譜出。


消極的情緒持續，直到席絹的出現。清新的文筆，寫出了時代的脈搏––––席絹的大膽創作，多方面嚐試；于晴的寫實；左晴雯的樂觀……在她們筆下活出各種的愛情––––青梅竹馬式的細水長流、頗受爭議的同性戀者、遭人唾罵的情婦、情竇初開的學生、一見鐘情的俊男美女、歡喜冤家的結合、感情遲鈍的被暗戀者、陰錯陽差的奇緣、過盡千帆皆不是的尾班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堅貞、花花公子的被情所困……淋漓種種，我不再是井底之蛙，更意識到愛情是多元化的。


愛情小說作家多不勝數，但大多數平凡庸俗，專寫陳腔濫調，了無新意；要不就是人倫悲劇，哭個天崩地裂；最可笑就是故作新潮浪漫，笑掉牙的現代「王子與公主」……但是，當中也有一些出類拔萃的人材。


眾多作者中，我最敬佩瓊瑤，最欣賞席絹。


瓊瑤的書多以尖銳的文筆反映出現實一隅，激烈的情感表達，辛辣的人性剖析給人一種血淋淋的、赤裸裸的感覺，其感染力的強度接近危險，初讀者不宜深陷。


從未閱讀愛情小說的人適宜循序漸進，先嘗試一些溫和、意識積極的作品。席絹的作品乃其中之翹楚，其特色多以輕鬆的文筆深入淺出地描繪各社會階層的愛情觀，其細膩傳神之處更是眾多作者中難得一見的。


沒有得益的事情是不值得浪費時間醉心其中的。閱讀愛情小說使青少年獲益良多，值得培養成休閒習慣。其得益有二，一，作為精神食糧；二，提高文字表達技巧。


青少年喜愛幻想，好奇心強，愛情小說提供了幻想的素材，使幻想力和好奇心得以發揮，滿足。或者有人說不一定要愛情小說，武俠和科幻小說也可以作為精神食糧。我不否認，但要強調一點，科幻和武俠小說是含有頗重的愛情成份的。金庸的神雕俠侶內有楊過和小龍女的愛情、倚天屠龍記有張翠山和殷素素、張無忌和趙敏、笑傲江湖有令狐沖和任盈盈……科幻方面，倪匡的衛斯理和白素、年輕人和公主、原振俠和瑪仙……其實，抗拒愛情小說的，斥之為幼稚無聊的科幻武俠迷可能一早就不自覺地迷上了。


想學高深的學作技巧必須此從文藝小說下手，課本上學的只是紙上談兵，及不上文藝小說的「親身示範」。如上文所訹，愛情小說的「勢力」很大，多數品種的小說都與它沾上邊，而愛情小說更是文藝小說的主流。因此，閱讀愛情小說可以豐富自己的辭彙及提高作文水準，這對考生是有利的。


當然，成效並不是一朝一夕的，必須長期地努力。萬丈高樓從地起，現在我向大家介紹自己的最愛。瓊瑤全集的窗外和我的故事，一為初戀，一為自傳，真實和誠意是最大賣點。席絹的這個男人有點酷和罌粟的情人是作者兩種主要寫法的代表作，前者輕鬆活潑而帶有戲劇性色彩，後者冷漠寫實而具觀念探討。


　

　

　
erhugod

波粒現象



光有波性，亦有粒子性；引申所有物質都有波粒性……

我和冬冬是情侶。人們總是將簡單事情複雜化，多元事件單元化，就是說，我和她之間只存在著「她愛我，我愛她」的關係。

今夜我在戲院門口等她。前幾天和她吵架，起因是我說Hello Kitty 不可愛。冷戰期的女孩不聽電話，戲票是交給了她姊，今夜她會不會來？等候，為甚麼要吃煙才能表達出等候？電影的橋段多是俗不可耐。

戲開場了，她還沒有。我仍在等，不知是固執還是賭氣。售票小姐們不時看我，驗票男人一臉嚴肅。女人心，海底針……

想念舊式戲院，起碼有烤魷魚，火炭屑…咬著魷魚等候比吃煙好。

散場，我心灰意冷，隨著人潮散向出口。她出現在大門正中，滿眼的笑，笑得好愜意，人潮在她身旁散成兩股。有人說，男人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孩，我想那是對的。

「你…等了好久吧？」捉不透的笑，看不穿的狡黠。

「是啊…戲剛散，不如我們去喝點東西吧？有點冷，我的手冰冰的。」我作搓手取暖狀。

「好啊，就在小賣部買杯咖啡好了，等下還要看戲呢？」

「看戲？」

「快來，買啡咖。」她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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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情侶喝兩杯咖啡，在大堂等開戲。

對著滿牆滿壁的電影海報徘徊，她說她想看《愛情白麵包》，理由是李嘉欣很漂亮，情侶看有紀念品送。

「給我兩張明天晚上九點半的《愛情白麵包》，要情侶票。」 (明天？)

「小姐，你男朋友好疼你嘛，他等了你兩個小時。」售票員A說。

「我知道啊。」她笑，笑得…好「滿足」。

「唉，你就好啦，我男朋友啊，叫他等10分鐘都不肯！你男朋友等到手僵了都不捨得走。」B說。

………

女人，你永遠不知道她們想甚麼，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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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院內，上演著《臥虎藏龍》。

「李爺來啦！…」咬煙桿老鏢頭的一聲喊，像畫的電影活了過來，背影音樂是洞蕭還是北笛？有著平淡的鄉土歲月味。我有預感，這將會是一場好戲。

玉嬌龍和余秀蓮在玉府外打鬥，拍得好，輕靈和硬拼，她們喘氣流汗，眼神表情，發勁嘯氣，真正的武俠打門應該是這樣才對！

正在投入中，有點發熱，驟覺她的手有點冷。

「我去洗手間，等下就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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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售票處，我向A小姐要了兩件冷氣披肩。

「咦？只有一件，還差一件。」我問，A小姐只給一件。

「唉呀！你的外套給她啊！」B說。

「對啊！這叫體貼！女孩子是很受這套的。」A繼續。

「她問…」我沒說完。
「沒有女孩會這傻的，明知故問。她真問你就說正巧只剩一件，我們給你作證！…」A or B 說。

「對！我也幫你作證！」B or A 說。

………

結果，我堅持，要了兩件，她們神色不滿。

「喂喂，看是你，就多給你一個提示；等會有個大好機會，你可得好好把握喔，唔？」A 神秘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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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戲院，披肩一人一件，貝勒府，李慕白剛好出場。

播到碧眼狐狸和捕快蔡九，江湖仇殺，更是佩服李安，握上她的手，還是冰冰的。我把外套脫下來給她穿上，自己頂著兩件披風。她笑，總是猜不透她笑啥，或許我一點也不浪漫。

羅小虎，那個像賊一樣，不，根本是賊的人，闖進玉嬌龍的寢室。鏡頭一轉，荒漠黃沙，開始覺得半天雲不錯，她的手也開始暖和。



玉嬌龍一個髮簪刺在羅小虎胸口，鏡頭一帶，纏綿起來。一陣燥熱，冷氣打在熱哄哄的臉上，神智清明，前方兩個頭影在廝磨，她的手好暖，想起A小姐的話…

我把左手也伸過來，把她的左手包在兩手掌心中。



不敢多想，一直專心地看戲，過了許久。



李慕白做著同樣的事，握著余秀蓮的手向她表白，老土的台詞，在他的時代或許是創舉。不知何時，我的左手己收回，只剩右手握著她的左手。



李慕白要死了，我竟然背了他那段話，到了許久還是記憶猶新。



「秀蓮，我要用最後一口氣告訴你，我一直深愛著你，我死後，將化成七天的孤魂陪伴著你，即使因此而墮進黑暗的深淵，我的愛，也不會讓我成為永遠的孤魂。」



但是，我並不感動，只是覺得我了解。李慕白不是一個瀟灑的人，就像李安也不是一個瀟灑的人。



武當山，道觀，古松，煙霧彌漫。



「心誠則靈」，羅小虎說完，玉嬌龍一躍而下，穿雲過霧，好飄…好飄…好淒美……大提琴響起，我感到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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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抱著她的肩膀，一路上依偎著走回大堂。難得心裏感動，走得特別慢，共享這段感動的時間。



把披肩交回，A和B小姐都是一臉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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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回家的路上，氣氛很好。



「很好看。」沒有問號的問題，像敘述句。



「是啊，哈嗤！」突然有點冷。



她笑，把我的外套脫下來給我。



錯愕，有點驚覺，我把那件可憐的，給我遺忘掉的外套接回，披上，穿了半臂後，慢一拍地說︰「那你呢？」



她指著大廈門牌，噢！…我們己在她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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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降機大堂，她似乎很開心，望著我笑。



「你知不知道你像甚麼？」她說。



「像甚麼？」其實我想說李慕白，但我不是大俠。



「一塊朱古力。」她說。

「唔…一塊黑黑實實，四四方方，硬磞磞的純朱古力？」我搭嘴。



「好想一口咬下去！然後好快地將它咬成一小塊一小塊，在口裏溶化。」她作滋味狀。



「接著把剩下的那半塊也吞掉，讓它在口裏慢慢溶化。」我開始有點瘋狂。



「聰明！」她說，我們相視而笑。



「叮！…」升降機來了，我們並肩走進升降機內，一會兒來到她家門口。



她沒有開門或按鈴的意思，我就是一句再見或good night 也說不出來。



How come ? 大家拖住手呆站著。



門開，幾乎以為多了一個她，是和她餅印一般的姐姐，拿著一個空鞋盒。



「咦？回來啦！媽煮了糖水，你快進去吃，冷了不好吃。」



「…拜拜。」她乘機進屋去。



「拜拜。」



「我去買宵夜，你要不要啊？」她姐喚道。



「不用了，我吃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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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今晚玩得開心吧？」她姐關上門，笑問道。



「戲很好看。」



「哈哈，問非所答。」



「我請你喝東西。」我說。哪有吃了糖水還要宵夜。



「好啊。」一邊把鞋盒丟進垃圾桶。

她留著一頭短髮，她姊留著一頭長髮。活潑、好動、吱喳的是她姐，斯文、寡言、好靜的是她。



升降機內，望著她姐平靜的側臉，我感到疑惑；倘若有一天她們穿著同套服飾出現，我懷疑是否認得出，同是短髮的兩人。



「喂喂，你這樣盯著我幹嘛？色狼！」臉上在笑，她詐怒。



「沒啥，有點錯覺，你和你妹很像。」我的語氣平靜得自己吃驚。



「肯定啦，同一個媽生的嘛。」



……



我們一起走出大廈，一路無言。



「突然這樣沉默，不開心嗎？」她說，語氣平和。



「不是，在想東西，有些問題想問你，我要想一想，等下喝完東西才問吧。」今夜的我特別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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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苑平台近圍欄處，兩人憑欄觀望。



「其實不用我提醒你也心裏明白。」她說，聰明而成熟，這才是她的真性情。



「魯迅說，寫文章是為了要撕破人的偽裝，現中人心中的黑來，」我說了一半。



「然後再將其千錘百鍊，淬煉出原本真正的白來。」她接著說。



我感到意外，她懂。



「其實我妹好愛你。」



「我知道。…她是不是很愛吃朱古力？」



「她很愛吃純朱古力，金莎碰都不碰。她說，你是一塊純朱古力。」

「我知道有一種白色的純朱古力。」



「其實今晚她沒有遲到，就躲在一旁看你等得多久。」



「我大概知道，許多事情你是幕後黑手。」我笑。



「我為你倆制造了這多機會，你就是不懂把握，一點表示都沒有。」她笑。



「走了，謝謝你的金石良言。」我告別。



我突然回轉身，問︰「為何我會喜歡你妹而不是你？」



「因為…她活潑嘛。」令人深深折服的答案。



「再見。」我報以有史以來最燦爛的笑容。



「慢行啦，未來妹夫。」笑意盈盈，她又回復了活潑。





一路上，我想著那盒白色的純朱古力和她，外套上還有她的氣味。

erhugod 15/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