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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结(1.31版)

楼层直达
级别: 新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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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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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傻瓜呀,你的书包,你等会儿,你的书包破了。”小桥一把抓住急急忙忙跑向操场的宁可,“东西都要掉出去了。”
  “哎呀大小姐,再晚就占不到场子了,拜托你快一点好不好。”宁可丢下书包,“要不你帮我搞定它,我先去占地方。”
  “去死去死,我凭什么要帮你?再说了你们那么多人打球凭什么每次都叫你去占地方,今天偏就不放你,叫没毛他们去占场子。”
  宁可无奈的看了看没毛,没毛刘庆堂和黑牛狄勇互相挤眉弄眼的诡异的笑着去了。
  “这个破书包我是没办法了,礼拜六抽空陪我买个新的吧。”
  “成,礼拜六再说,你今天总要想办法对付回家吧。”
  “要不,今天就把我的书先装你书包里。”
  “想的美。我的书包哪里装的下这么多的书。”
  “那你想怎么样?”宁可看见没毛正站在楼下用力的挥着手,有点着急了。
  “今天呀,我想想,这样吧,我给你把书包口捆上,你就凑和一下吧。”
  “你有绳子吗?怎么捆?”
  “我没有绳子人家有呀,你等一下。”小桥走到萧南的身边,“南南,你把你编东西的绳子给我一点成吗?”
  “你编东西吗?”宁可抱着他的破书包走了过来。
  “当然了,人家萧南这么古典的美女当然会编东西了,你看看——”小桥说着从萧南的桌子里掏出了一个口袋,从里面倒出了几个精致的结,“这都是南南编的。”
  宁可看着那些不知名的漂亮东西忍不住又偷偷的去看萧南那叉在一起略显不安的手。
  “看什么呢,大色狼。”小桥推了他一下,“嘻嘻,是不是心里正在盘算应该如何赞美南南的兰心慧质?”
  “人家萧南才没有你那么不害臊,听人家吹捧也不知道脸红。人家小南——”
“萧南,一声”小桥跳着使劲拍宁可的头,“说漏了嘴了吧?”
  宁可真的觉得自己很倒霉,居然和小桥这样不肯嘴下留德的小丫头青梅竹马,“唉,真是奇怪呀,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的人的手能作出这么好看的东西,有的人的手却只会掐我拧我打我呢?”
  “谁说我的手只会掐你打你拧你,我还会抓你呢,你等着!”小桥示威一样的亮出双手,“我从今天起就不剪指甲了。”
  “别别别,你还是不要继续开发你的手的用处了。”
  “诶,小桥,”萧南抬起头,看到宁可和林桥马上停手,安静下来看着她,脸微微的有点红,“这么长的绳子够用吗?”
  “够了够了,还是南南好呀。”小桥接过了绳子,横七竖八的把宁可的书包捆了两下,“滚吧,别在这儿赖着了,省得你的兄弟老那样看我。”
  “放心,人家永远不会误会我跟你有什么。且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小弟弟徐扬同学,就冲你这么泼大家也知道我是不会丧心病狂的喜欢你的。“

  宁可每天放学后都要跟没毛他们打球的,他青梅竹马的同院邻居林桥就每天都等他打完了球一起回家。从小他们就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的。原来中考完的时候宁可本来以为终于可以不和林桥一个学校了,因为林桥说自己超水平发挥考的奇好无比,可是报到的时候他才发现林桥居然就在他的隔壁班。他只好继续和这个没女人味的女生一起上学放学。而且更倒霉的是这次高二分班林桥居然又和他分到了同一个班。要不是这个班里还有萧南他也许就要和老师去说他要改学文科了。
  萧南是宁可一直偷偷喜欢的女孩子,从高一军训的时候他就开始躲在一边看她了。萧南很白,感觉很细致。宁可一向觉得女生还是白一点比较好看。林桥就不白,也不肯梦想变的白一点。宁可每次想到和林桥同班的痛苦而有点想逃跑的时候他就看着坐在前面的萧南的背影,想象以下那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然后想,其实只要能和萧南同班那么那一点痛苦又算什么呢。林桥高一的时候是和萧南同班的,听说还是很好的朋友。所以宁可最近有意无意的对林桥越发的迁就了,他倒也不是希望林桥帮他在萧南面前说好话,他只是希望林桥不要捣乱就成了。他想萧南也许会喜欢我的,我们现在不光是同班同学还是做实验的搭档呢。
  林桥好象一直没有喜欢什么人,所以便可以成天全心全意的缠着他,压迫他。不过最近好象大家都在说林桥看新生对抗赛的时候喜欢上了高一那个球打的特别好的男生叫徐扬。林桥还公然在宁可和没毛他们面前说徐扬运球的样子简直帅呆了。她说每次只要球一到了徐扬的手里她就不能呼吸了,她好希望就那样窒息晕倒在徐扬的面前好让他给她做人工呼吸。
  可是林桥没有等到窒息晕倒就已经被徐扬的球打中了。星期一体育课上绕着操场跑圈的林桥很幸运的被徐扬传给同伴的球击中了。在继续跑圈和装做头晕去医务室休息一下之间她当然会选择休息,而且陪她去医务室的还是她渴望认识的徐扬。
  下体育课之后萧南去医务室看林桥,正好看见她和徐扬一起从小卖部里往外走,一人举着一根冰棍。

  回家的路上宁可才想起来关心一下这个被球砸到的邻居。
  林桥很幸福笑容让他觉得她这次是真的喜欢上徐扬了。
  “你喜欢萧南吧?”没想到主动问起这种问题的却是现在应该有一点心虚的林桥。
  宁可不想否认。

  晚上,宁可突然发现他的物理实验报告里夹着一个红色的结,他想起来今天的实验课之后是萧南帮他把东西拿回教室,拜托林桥收拾的书包,因为他又赶着去占场子了。
  “不会是她不小心把刚编好的东西忘在了我这里吧。”他想,“不过就算是她不小心忘在这里的我也不会还给她了。”
  物理实验报告里还夹着今天的草稿纸,上面零零散散的记录着今天的实验数据和现象。他随便的翻着,想着实验中和萧南在一个的每一个细节。
  忽然,草稿纸里出现了一张B5的复印纸,上面印着一行行揩体的字:“盘长结——媒体眼中最TRADITIONAL的中国结,可是除了她经典复杂的外形外这个结没有其他的故事。”旁边的图案正是他报告里夹着的结。
  他有一点明白了,他想他是真的有一点明白了。
  那个丝绳编的结细腻精致的躺在他的掌心,他轻轻的摸着,想象中他又看见了萧南那交叉在一起的不安的手指。



  第二天宁可在书包里看到的是一个很小的象老式衣服上的纽扣一样的结。那附上的打印的文字说明上写着这个结叫纽扣结——“小时侯常听奶奶夸耀她年轻的时候的女红是多么的出色。其中奶奶最得意的就是她的纽扣是自己琢磨着盘的,没有问过任何人。”
  宁可想起了早上上学的时候看见的那一幕。

  今天早上前两节课是代数,小桥说她功课没有做,不肯去上学,非要宁可去学校跟老师说她病了请半天的假。宁可只好自己上学。一路上没有小桥在一边唠唠叨叨,宁可觉得比往日轻松了好多似的,车也骑的比往常快好多。到学校的时候他看见好多班还没有开灯呢,自己班的窗口倒是亮着。宁可轻轻的走到门口,想突然推门进去吓里面的人一跳。可是就在他要推门的一瞬间,他突然从门上的玻璃里看到了原来屋里只有一个人,是萧南。
  好机会好机会,宁可跳的比平时快一倍的心告诉自己这是一个太难得的跟她说点什么的好机会,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过去跟萧南说我看到你在我的实验报告里夹的东西了,我知道你喜欢我吧。宁可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门前看着萧南呆住了。
  萧南坐的不是自己的位子,她正坐在宁可斜前方的靠窗口的位置上,好象在缝什么。宁可摸出眼镜仔细的看她手里的东西,一块浅兰色的布,有一点脏的一块布。宁可觉得那布非常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看着萧南熟练的缝着,心里暗暗的希望能这么看一辈子。可惜他听见没毛说话的声音从楼道里传了上来。“我可不能被没毛看见我站在这里偷看萧南,”他想。
  没毛和小猪的说话声越发的近了,紧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宁可莫名其妙慌里慌张的钻进了男厕所。

  宁可躲在厕所里为自己点了一根烟。他平时不抽烟,也就是和没毛他们玩的时候抽一根半根的。可是今天早上,现在,虽然没毛他们不在眼前,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抽根烟,他需要这个。
  他学着没毛他们的样子把烟咽进去再从鼻子里吐出来,享受着一根完整的香烟逐渐变成地上惨白的烟灰和空气青色中的烟还有嘴里的苦味的过程。在手里的烟还剩下四分之一左右的时候,他把它扔到了地上。早读的铃声响了,今天是英语早读,英语课代表萧南要给他们听写这课书的单词。宁可想起了小桥不肯上学的另外一个理由,她没有背单词。宁可当然也把这件事忘光了。

  走到教室的时候宁可听见班里还是很混乱的声音,原来想象中的听写还没有开始。
  一推门,宁可就看见萧南正站在刚才她坐的位子旁边的窗台上往窗帘竿上装窗帘,几个男生站在旁边看着她,其他人有的在临阵磨枪的背着单词,有人在狂抄作业,也有人三三两两的说着昨天晚上的电视节目。宁可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
  “需要帮忙吗?”宁可不放心看着萧南做这些登高的事情。
  “没事,这就弄完了。”萧南说着把穿好窗帘的铁棍推回了挂钩里,一下子从窗台上蹦了下来,“你看,完事了吧。”
  “就这么蹦下来你也不怕摔着。”没毛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一边说。
  “这么矮摔着也没什么,”萧南说着看了看手表,“哎呀,都快上课了?”
  “还有三分钟。”黑牛的手表一向与学校的铃声一样准确,这是占球场最必须的武器之一。
  “那今天的听写怎么办?”萧南有一点为难。
  “别听了,别听了。”大家的意见倒是完全一样。
  “那咱们就说今天早读咱们读课文了怎么样,我去跟虞老师说是我忘了原先的安排。”
  在一片同意声中第一节代数课的张老师走了进来。

  下午,小桥还真的来上课了。这家伙一看就是一上午睡觉之余还念了英语,被虞老师叫起来复述课文的时候她居然一点也不紧张。宁可觉得小桥还真的挺会讨虞老师的欢心的。明明这么一个逃学贪玩的人居然能让一向只喜欢好学生的虞老师喜欢成这样,看来这个世界的确是不公平的。萧南也是虞老师很喜欢的学生,宁可怎么也想不到她和小桥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这个下午的课好象与往常有一点不同,宁可想,可是究竟是什么不同呢?
  下课后小桥照例要过来跟宁可胡说两句,宁可就跟她开玩笑说你的病一上午就好的这么利索呀,看起来精神这么好。小桥脸一红,转开了头。
  “诶,这窗帘怎么了?”小桥突然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大叫,“谁把撕下来的那块窗帘缝上了?”
  宁可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早上看见萧南正在缝的那个东西就是窗帘,难怪早读的时间被萧南用来挂窗帘了,难怪今天下午的课他会觉得不同——原来每天下午上课的时候太阳光都会从那个窗帘的破口照进来晃着他,可是今天下午他一直没有被晃到。
  她是为我补那窗帘的,宁可一边想一边甜蜜的笑了。
  “嘿嘿,想什么呢,笑的这么暧昧?”小桥拍了拍他的脸。
  宁可吓了一跳,抬头正看见正在和别人聊天的萧南对着他作了个鬼脸,心里暗暗的埋怨着小桥老是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刚才的样子怕是让萧南误会了。
  小桥顺着宁可的方向看了看,又笑了笑,凑到萧南的耳边跟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萧南也笑了。

  宁可从放学开始一直在问小桥到底跟萧南说了什么,可是小桥就是不肯说。
  要不是在书包里看见了这个纽扣结宁可几乎要去找小桥算帐了,幸好萧南还是留下了纽扣结,看来小桥应该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萧南也没有生气。原来萧南的兰心慧质是祖上遗传的呀,宁可一想起来萧南居然在喜欢自己就兴奋的想找人聊聊。不过绝对不能跟小桥说,他想,就算是再快乐也不要被快乐冲昏头脑,要是告诉了小桥,那个神经病指不定会去跟萧南说什么呢。



  篮球一直是宁可最大的梦想,虽说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会去做那些大猩猩一样的职业球员,可是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在他的圈子里他还是希望当一个灌篮高手的。正好这些天学校有篮球联赛,宁可和没毛他们当然纠集了几个平时一起打球的同学组了个队报名。今天下午是他们的第一场比赛,对手是新生对抗赛的冠军高一三班,也就是徐扬他们班。一放学,宁可他们就吵吵嚷嚷的跑到了球场做准备活动。还把多半班的人发动了来为他们助威。
  萧南也来了,不过小桥拉了她没有过来说话却跑去了高一三班那边。
  高一三班的学生没有来多少,毕竟这是一个新的集体,大家互相比较陌生吧,所以不会有好多人关心自己的篮球队的。
  小桥和萧南就那样明目张胆的站在高一三班那不多的助威人群中,她们的身边是微笑的徐扬。小桥好象一直在很兴奋的跟徐扬说什么,说的萧南和徐扬一直笑。宁可觉得他们三个在一起和谐的说不出来,自己站在这边好象一个偷窥者一样,完全的被隔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想着想着,比赛的时间就到了,裁判叫他们快点换衣服。
  宁可换完了衣服回到操场的时候看见徐扬还站在那里和小桥她们说笑,他的衣服早就换好了。宁可很想叫萧南过来,小桥做叛徒就够了,犯不上把萧南也拉下水。他一直相信萧南是因为小桥的关系才和徐扬站在一起的,他想萧南才不会想给高一三加油呢,她是为了我才来看比赛的。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过去跟萧南说,他觉得要是就这样过去叫萧南反倒显得自己太小气了。正好他刚才换下来的衣服在手里拿着没地方放,他就干脆走了过去。
  小桥从上初中开始不知道为宁可抱了多少次他的衣服了,每次比赛的时候她都会抱着他的衣服站在那里看。所以小桥看见宁可走过来的时候马上迎了上去要接过他的衣服。可是宁可却没有把衣服交给她,他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走到了萧南的跟前。小桥很意外的站住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帮我拿一下衣服行吗?”宁可说着把衣服交给了萧南。
  萧南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尴尬的小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扬看见小桥好象有一点委屈又有一点生气似的,就开玩笑说:“小桥,做女孩子呢就要有一点女孩子味,你看看宁可怕了你了吧,衣服都不敢交给你拿,怕你往衣服里撒图钉。”
  宁可也觉得小桥好象是不高兴了,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徐扬拿过了自己挂在一边的牛仔裤搭在小桥的肩膀上,“你就帮我拿吧,好不好?”
  “你不怕我放图钉吗?”
  “嘻嘻,那你不怕我说出你的秘密?”徐扬笑了笑走了。
  比赛开始了。

  宁可发现原来徐扬的球打的确实是不错的,比传闻中的还要好。他运球的姿势很专业,球感也好,球控在他手里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很稳很塌实。不过他们班其他的人的水平就不怎么好了,所以估计赢他们班是没有问题的,要知道高二年级球打的好的人可差不多全在他们班,他们班的整体实力绝对不容小看。除了高三联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其他班级对他们来说都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对徐扬还是要小心的,宁可想,等高二分了科之后要是他能被分到一个整体水平好一点的班那他们班一定就很难对付了。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抱着徐扬衣服的小桥,小桥看人的眼光一向是不错的,能被她看上这个家伙一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萧南一直是心不在焉的,自从宁可把衣服交给她之后她就是这个样子,萧南现在也有一点明白宁可的意思了,从物理实验课上宁可的手足无措到今天比赛场上他的拼命。她原来也看见过宁可打球,宁可有的时候打球喜欢玩玩花样,试试那些不是很实用但是很帅的动作,尤其当比赛没有什么悬念的时候。可是今天这么一边倒的比赛里宁可却没有任何表演性质的动作。萧南觉得今天的宁可不一样了,他有一点杀气,比赛场上是需要这杀气的。
  小桥也觉得今天有一点古怪,宁可很少这么拼命的扩大战果的。他不是最喜欢在胜负已定的时候卖弄他的技术吗?今天怎么这么认真起来。
  只有徐扬能感觉到宁可真正的杀气,他觉得宁可好象在特意针对自己似的。每当他控球的时候宁可是所有人里盯防最紧的。有的时候明明他站的位置没有什么威胁宁可也贴身防着他。他觉得这个对手有一点意思,就冲这份认真也值得他徐扬尽自己的全力,虽说现在的高一三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赢高二一的。
  宁可想,可能我是有一点嫉妒吧。

  比赛毫无悬念的结束了,高二一大比分获胜。可是宁可的心情却并不好,因为他知道全场比赛徐扬得了22分,他也得了22分,可是他有配合良好的伙伴,徐扬没有。他觉得自己还是输了。幸好喜欢徐扬的不是萧南,要不宁可这个晚上一定会失眠的。萧南看起来很为自己班的获胜而高兴,这点也就足以安慰宁可了。小桥好象也很高兴似的,不过宁可觉得她一定是装的。她明明希望徐扬赢。宁可想这个家伙,我真是白跟她青梅竹马了,这么容易就为了一个男生叛变了,重色轻友呀。
  小桥把衣服交给徐扬的时候对徐扬说了一句什么,徐扬马上笑了,萧南在旁边推了小桥一下,三个人很亲密的样子。宁可便更加的生气,这气愤里还有一点酸酸的味道。

  回家的路上宁可一直没有说话,拉长着一张脸。小桥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言不发。这天的路好象分外的冷清似的。

  一到家,宁可就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扒拉来扒拉去的找东西。
  窗外传来小桥的声音,小桥过来找宁可的妈妈说家里的煤气该换了,问她借换煤气的小车。
  “交宁可帮你换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哪里拿的动。”宁妈妈就是心眼好。
  “不太好吧,老是麻烦宁可。”小桥今天好象格外的客气。
  “你以前不是每次都叫宁可去的吗?今天怎么客气起来了?”
  “哦——今天宁可打比赛来着,肯定累了,就不要麻烦他了吧。”
  “没事,我不累,我换件衣服就过来。”宁可在屋里说,要不是她爸爸妈妈临走拜托宁可照顾小桥他今天还真的不想管了。
  可是小桥爸爸妈妈都常年在外地工作,他作为邻居总不能真的不管这个女孩子吧,更何况小桥一直很依赖他。
  “那就谢谢啦。”小桥的声音听起来有了笑意。

  换完煤气回来宁可来敲小桥的门,小桥却好象不在家。
  “小桥?”宁可奇怪的看了看手表,现在应该是小桥每天雷打不动的看电视时间呀,怎么可能不在家。
  “宁可,小桥今天在咱们家吃晚饭,你就把煤气罐先放在那吧。”妈妈站在家门口说。
  “什么,又让她上咱们家蹭饭呀。”
  “就蹭,你怎么着?”小桥探出了一个脑袋喊了一句。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宁可帮小桥把煤气罐安好了回了家,继续他的寻找。
  不会是萧南今天忘了给我把结放进来吧,宁可不甘心的翻着。
  “宁可,把脏衣服的兜掏一下,我一会就给你洗了。”妈妈在外面叫他。
  宁可想起自己偷偷藏在裤子兜里的烟,赶紧跑了出去,还好,妈妈不在,他迅速的翻出了烟藏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例行公事的去摸另一边的兜。
  好象有东西,宁可觉得奇怪,我没有把东西装在那边兜里呀。那是一个纸包,宁可看了看那纸就知道那是什么了。看来今天叫萧南帮我抱衣服真的没错,宁可想。

  今天的纸上写的是:“绶带结——古代的成功人士的身上最不可缺少的东西,象现在的C某O的讲究的手表、领带、古龙水。我知道你今天能赢,早就知道。”



  “昨天,昨天,唉——”小桥好象很少这样难过,居然叹起气来。
  “昨天什么嘛?”宁可奇怪的看着小桥,“你昨天做叛徒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和你计较了。”
  “不是那个啦,”小桥好象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昨天我去办公室的时候听见他们说要开家长会了。”
  “那你叹什么气呀?”宁可更加奇怪了,“反正你爸你妈又不在这里,老师想告你的状都不行,应该是他们叹气吧。”
  “什么呀,我又不是为这个叹气。”小桥使劲蹬了两下,马上骑到了宁可的前面。
  “到底怎么了嘛?”宁可看小桥的不高兴好象不是装出来的,“你说呀。”
  “算了吧,南南一定不喜欢我乱说的。”小桥闭上了嘴。
  “是萧南的事吗?”这回宁可更要问清楚了,“萧南怎么了?”
  “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她好了,反正估计这两天就要发家长会的通知了。”
  “对了,这刚开学几天呀怎么就开家长会?”宁可觉得学校真是变态。
  “嗨,还不是因为学校变态。”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宁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萧南,这个男孩子每次面对萧南的时候都变的象个白痴,经常莫名其妙的发呆傻笑找不到可以说的话。
  早读还没开始班主任雷老师就拿了家长会的通知来发。宁可看见萧南在接到通知的时候果然发了一下呆。
  宁可觉得萧南一定有很为难的事情,心里也忍不住为她难受起来。

  这天他的书包里的结的名字叫“如意”,那纸上的说明说:“如意是中国概念里最美好的愿望之一,可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真的如意呢?”



  宁可觉得这个下午的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因为萧南主动的找他问他可不可以陪她走走。他当然受宠若惊的满口答应。他已经完全忘了他今天值日,巨大的惊喜已经让他有一点不知所措了。
  小桥当然不会忘,她好象永远是不合时宜的,总是让宁可在萧南面前很难堪。
  “我不会帮你做值日的,你别做梦了。”小桥有一点生气的走开了。
  宁可不肯放弃,陪着笑脸跟着小桥走回了她的座位,“我明天帮你做值日好不好?今天晚上我给你买好吃的回去还不行吗?你就帮我一次吧。”
  “就不管,你永远是这么重色轻友的,我才不会帮你呢。”
  “好小桥了,求求你了,我重色轻友还不成吗?你就帮我这一次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给我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先。”
  “那你给我一个不帮我的理由先。”
  “因为我就是不想帮你,我不想看着你这么重色轻友还理直气壮。”
  “你至于吗?切,前两天咱们班篮球比赛是谁帮着徐扬抱衣服来着,还说我重色轻友。”
  “我就帮徐扬抱衣服,我就不管你。”小桥猛的推了宁可一把,从他的身边跑了出去。
  宁可恍惚之间好象看见小桥哭了。

  “你怎么了,这么生气,不就是几句玩笑话吗。”萧南追上哭着的小桥。
  “他欺负人。”
  “他跟你逗着玩呢,你又不是第一次和他说话,你还不知道他?”
  “他就是欺负人,我再也不理他了。”
  “不至于吧,认识了这么多年就因为这么两句玩笑话就再也不理他了?你真的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喜欢的是徐扬,又不是他。”
  “不喜欢他也用不着弄的这么绝吧,其实他满关心你的。”
  “他——”
  “好了好了,就算我帮他求求你好不好?别生气了。”
  “南南,我想——”
  “怎么了?”
  “南南,你真好。”小桥搂住萧南,她的眼泪把萧南的衣服弄湿了一大片,“我就是心里不高兴而已。”
  “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我放学替他做值日,你有什么事情就趁今天跟他说吧。”
  “算了吧,还是我留下来等他做完值日再一起走吧,他就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让你替他做值日自己反倒先回家呢?”
  “可是你家那么远,你还等他?”
  “没关系了。”萧南笑笑,“反正家里也没有人等我。”
  “南南,你真好。”
  “说第二次了。”萧南拉着小桥找了个地方洗脸,“你究竟怎么了,怎么说哭就哭?”
  “没事呀。”
  “是不是和徐扬怎么了?”
  “没有呀,你别问了,我跟徐扬真的没事。”
  “可是昨天徐扬他们班打比赛你怎么没去看?”
  “昨天呀?昨天是宁可急着要回家。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每天一放学就往家跑,连球都不打了。幸好这轮咱们班轮空。”
  “是吗?”
  “是呀,要不说奇怪呢,今天也就是你,换了别人宁可才不会答应陪他呢。”
  “你要说什么。”萧南揪了揪小桥的马尾辫,“不要吓唬我呀。”
  “不信你今天就自己去问他。”小桥吐了吐舌头。

  “你干什么去了?”一进门宁可就被老妈抓住盘问,“小桥可早就回来了。”
  “我今天值日。”
  “值日能值的这么晚?”宁妈妈不信。
  “然后和没毛他们打球。”宁可一般都会以这个为借口。
  “你呀,你怎么就知道打球。”宁妈妈还是不肯放过宁可,“你这次可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宁可想不会是小桥来告了我的状吧,可是转念一想小桥不是这样的人呀,她最恨告密的。
  “你昨天答应小桥什么来着?”
  “昨天?”现在宁可的心里满满的装着萧南的心事,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曾经答应小桥什么了。
  “是呀,昨天我都听见了小桥跟你说她妈妈给她寄东西来了,拜托你今天和她一起去邮局取,我听你昨天答应的好好的呀,可是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哎呀,我说呢,我就觉得好象是忘了什么事了。”宁可终于明白今天下午小桥为什么那么生气了,“那我明天再陪她去吧。”
  “去什么呀去,人家今天已经把东西取回来了。”
  “她一个人?”
  “你管她和谁呢。”妈妈阴沉着脸走开了。
  “是不是一个很高的男生,脸上见棱见角的,头发很短?”
  “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宁可想徐扬这小子还挺殷勤。
  “那你还不多哄哄小桥?”
  “妈,你不会是想让小桥当你儿媳妇吧?”宁可觉得这件事荒谬的象一个笑话。
  “为什么不会?”
  “我才不会娶她呢,她哪里象个女生呀?”
  “我觉得挺好,你们俩从小一块长大,脾气禀性的互相也了解,我们跟她也处的不错,娶回来咱们大家省心。”
  宁可想想小桥,又想了想萧南,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说那件事了。

  萧南自己想起来下午的决定还是有一点后怕。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时糊涂的去找宁可帮这种忙。她知道宁可喜欢自己,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吧,萧南对宁可格外的信任,她想宁可就算实在没有办法帮她的忙也绝对不会把那件事说出来的。

  宁可看见小桥的灯一直亮着,他想盘算着要过去道个歉,毕竟关于出卖班集体什么的事情是我冤枉了她,而且今天也确实是自己忘掉了曾经答应小桥的事情。

  今天下午陪萧南回家的时候萧南说了那天她跟小桥和徐扬聊天的时候说的话,原来小桥跟徐扬只是一直在说每天晚上的动画片而已,小桥发现徐扬跟她一样每天都必须要看那个动画片觉得很投缘,于是随便的说了几句。后来比赛完了小桥跟徐扬说的是谢谢他这么快就输掉了,要是打加时赛她回家就看不上那个动画片的开头了。
  “对了,你好象还推了小桥一下?”
  “啊,那是因为小桥说,也只有徐扬能了解那个动画片对她有多么重要,你也不看动画片是吗?”
  “是呀。”
  “我也不看。所以小桥说跟咱们俩说咱们是不会明白的。还说——”萧南猛的停住,红了脸。心里突突的跳——差一点就说出来了,小桥昨天的话“你跟宁可真是天生一对呀,要是一起过日子都不会抢电视。”
  宁可虽然没有听到小桥的玩笑话,不过他已经觉得很高兴了,因为萧南第一次把人称代词换成了“咱们”,这真是一个伟大的时刻呀。

  不过小桥还是比较难对付的,宁可一看见对面的灯光就头疼——小桥那么小心眼这次一定不会原谅他,只好先去道个歉再说了。
  今天书包里的结是草花结——“普通的装饰用的小结,不起眼,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就象你曾经的兄弟。”——要是不去道歉可能萧南都会生气呀。

  “小桥,小桥。”他敲着窗户,“开一下门好不好?”
  里面的小桥没有说话。
  “你还生气呀?今天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吧。”
  还是没有反应。
  “求求你,别生气了,我保证再也不会忘了答应你的事了。”
  “那我赶明帮你作值日?”
  “你想不想吃巧克力?明天我给你去买。”
  “要不我明天陪你去逛街?”
  “哎哟,小姑奶奶,我服了你了还不成吗?你就别生气了。”
  “小桥?小桥!”
  宁可想这么没心没肺的女孩子怎么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自杀了吧,可是为什么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他用力的敲着窗户,“小桥!小桥!”

  “你干什么呢你?”小桥的声音里透着那么得意。
  “啊!”宁可真的吓了一跳,“你上哪去了?怎么鬼鬼祟祟的?”
  “谁鬼鬼祟祟的了?我出去买点东西而已。只怕是你自己吧,做贼心虚!”
  “我是关心你怕你生气气坏了过来看看,谁知道人家不领情呀。”
  “哼,谁说我不领情了?”小桥笑的越发的得意了,“我领你的情,可是你也要说话算话。”
  “什么说话算话?”宁可想这下子完蛋了,这小丫头不会一直在我后面站着吧。
  “你说呢?嘻嘻,巧克力我要纯奶的,明天正好是星期六我们去逛王府井。”
  “你真的一直站在后面呀?”
  “那有什么奇怪的?切,倒是你呀一点诚意都没有,只说了这么两件事就不耐烦了。一副要破门而入的强盗样。”
  “我——”
  “好了好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明天别起不来床,别忘了你刚说过你以后再也不会说话不算话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嘛,小南他们家的事情?”在王府井新修好的漂亮马路上宁可问着东张西望的小桥。
  “小南?嘿嘿,连称呼都改了呀。你先说你们昨天作什么了?怎么会连称呼都变的这么肉麻起来?”
  “我们昨天就是说她家里的事情嘛,你想我们会干什么?再说我不是也叫你小桥吗?有什么肉麻?你少瞎猜了。”
  “好,我是瞎猜,我最喜欢瞎说了,你有本事别理我呀。”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还不成吗?你就告诉我吧你知道究竟多少关于小南家的事情?”
“你怕我?不敢当,要是你真的怕我你总要先拿点诚意出来吧。”小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你先说你们昨天说了什么?”
没办法宁可只好把昨天下午和小南回家的时候说过的话说给小桥听。
昨天下午,唉,一想起来昨天下午的小南,宁可就觉得心疼。

  “我不记得我妈妈长什么样子了,你信吗?”
  宁可看见小南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我妈妈从我很小就不要我了,或者说她是不要我爸爸了。别人说她去了南方,可是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是去了哪里,我爸爸只知道我妈跑了,留下那个时候还很小的我。我从小就一直特别恨她,她是一个特别自私的女人,除了自己她什么都不在乎。”
  宁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柔弱的小南这么温和的小南这么美丽的小南的心里居然有这样的一份仇恨。
  “可是我看起来恨快乐幸福,是吗?”
  宁可点点头。
  “那是因为我的爸爸。我爸爸对我非常的好,这也是我不能原谅我妈妈的原因,因为我爸是个那么好的人她凭什么还不满足?我爸爸原来是个开出租的,后来就是因为怕自己成天在路上跑容易出事,怕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没有人照顾我他改了行,到驾校去当了教练。”
  “看的出来,你爸爸一定特别疼你。”宁可觉得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话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爸爸我一向崇拜依靠的爸爸居然是这样一个人。”小南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宁可开始后悔自己还是说错了话。
  “好多驾校的教练都收学员的礼,我知道,好多人考的驾照是有水分的。我以为我爸爸不是那样的教练,我以为我爸爸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爸爸竟然也和他的败类同行们一样,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教练中的——”
  小南猛的收住,宁可明白没有一个女儿能忍心说自己的父亲是败类。
  “你怎么知道的?”宁可不会安慰女孩子,“也许是误会。”
  “不是误会。有一次我爸回家的时候鼻青脸肿的,我就问他怎么了,他说是路上不小心摔的。后来暑假里我去他们驾校的时候才听说原来那是被他带的两个徒弟打的。那两个人说我爸爸在路考的时候收了他们那一车里技术最次的那个人的钱,安排那个人开最简单的初级路,可是却让他们开最难的单边桥,害他们折了。”
  “人家的传言怎么能信?”
  “可是我爸爸自己也承认了,他承认是他收了钱故意那么安排的。”
  “那——”
  “就是那次我和爸爸吵了一架,我说了很难听的话,我爸生着气就走了,后来就住在驾校了一直没有回来。”
  宁可想不出小南这么温和的女孩子能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小南的心里却永远不能忘掉自己那天是怎么用变了调的嗓子对爸爸大叫“你走,你再也别回来,我知道妈妈为什么不要你了,都是因为你,妈妈才会连我也不要。”她真的有后悔了,可是一想起来原来那个正直的清白的父亲竟是这样一个人她又觉得不能接受。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小南突然说。
  “当然可以。”
  “我想借你的家长,”小南看了看宁可惊愕的眼神,“没有人给我开家长会,所以我想请你把你的爸爸或者妈妈借给我,帮我把这次家长会混过去。”

  “所有我知道的你都知道呀。”小桥说,“看样子她很相信你,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要不你跟阿姨说说?”
  “我妈?”宁可看了看小桥,心想我妈肯定不会答应的,她一心就希望你做她儿媳呢,她是不会愿意我对其他女生好的。
  “你妈妈心最软了,对我那么好,我想她也许会愿意帮一下萧南。”
  “不可能的。”宁可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两个人慢慢的在热闹的长街上走着,谁也没有心情再走进一家商场。

  “今天是中秋节吧?”还是小桥不喜欢冷场,赶紧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
  “好象是吧。”宁可看了看身边的小桥,眼前仿佛又看见了她妈妈临走的时候那不放心的眼神,“要不今天你来我家过中秋节好不好?”
  “算了吧,你们一家子团圆的日子我凑哪门子热闹?”小桥脸上的笑开始不自然起来。
  “来吧,没关系的。”宁可本来有一点后悔了,他想要是林桥今天真的来了妈妈她只不定又要想什么呢,可是小桥的笑让他心里一酸,“来吧,你妈妈说让我把你当亲妹妹的,我怎么能让我亲妹妹自己一个人过中秋节呀?”
  小桥不说话,加快了脚步。
  “说好了,你来我家过节。”宁可一把拉住小桥。
  小桥扭过脸去,不肯看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宁可把头探到小桥的面前。笑着说,“你也会害羞呀。”话没说完突然看见小桥好象在哭。
  “怎么了?想妈妈了?”宁可摸了摸小桥的头,“傻丫头别哭了,咱们回家给妈妈打电话好不好?”
  “不要。”小桥哭着说。
  “那我带你去吃东西?”
  小桥还是哭着摇头。
  “那你想干什么?”宁可的象哄一个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小桥。
  过往的行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们。
  小桥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到了宁可的身上。宁可轻轻的搂着她,摸着她的头发,直到怀里的小桥慢慢的停止了哭泣。
  “好了,不许再哭了,再哭我就不带你出来玩了,听见没有?”宁可说着抽了一张纸巾给小桥。
  小桥乖乖的点了点头,用纸巾擦掉了满脸的泪水和汗水。

  “中午饭你想吃什么?”宁可问小桥。
  “随便吧。”小桥怎么也是无精打采的。
  “要不回家你做给我吃?”宁可知道小桥很希望别人夸她做饭好吃,“我很喜欢吃你做的面条,还有苦瓜,还有麻婆豆腐。”
  “你不是说我做的面条象糨糊,苦瓜应该改名叫咸瓜,还说要是麻婆长的跟我做的饭似的那就绝对不会有人想吃她的豆腐吗?”
  宁可暗骂自己平时的嘴怎么这么缺德,“没有的事,你别瞎想了,其实你做的饭挺好吃的,真的。”
  小桥用哭红的眼睛看看宁可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宁可一定是胡说了安慰她的。
  “走啦,回去买菜。”宁可虽然很为自己的胃担心,不过还是不忍心看小桥失望。

  “你说今天会不会有人到学校来过节呢?”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小桥突然说。
  “怎么可能呢?”宁可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向学校里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教学搂一片安静,没有一个窗口开着灯。“你看,没有人吧。”
  “可是大白天的也可能是那个人没有开灯嘛。”
  “不会的,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喜欢胡思乱想。”
  “也许是吧。”小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许只是我胡思乱想而已。”

  小桥和宁可买了点菜,拎着回了家。
  一到家,宁妈妈就过来跟小桥说请她今天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宁可赶紧把老妈拉到一边告诉她今天就因为说这个小桥已经哭了一场了。宁妈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叫宁可在这边多陪小桥说说话,不许欺负小桥。
  “宁可,我——”吃饭的时候小桥好象一直有心事。
  “放心吧,你今天做的很好吃,真的。”
  “不是啦,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你等等,我好好的想一下。”小桥放下筷子,想了一会,终于咬了咬牙,“我知道今天萧南会在学校呆一天的,因为她不想回家触景生情,可是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怕你只顾着去陪她就不理我了。”
  “你怎么不早说?”宁可刚要发作,一看见小桥委屈的嘴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突然想起昨天和萧南回家的时候萧南说的一句当时他觉得是玩笑的话来,萧南说小桥真正喜欢的是他宁可,不是徐扬。他当时只是笑着说怎么可能呢,也许小桥不喜欢徐扬,可是也绝对不会喜欢他的,小桥还是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孩子,所以才跟他这么亲热,也不知道避忌。萧南只是一笑而已,没有再说什么。
  她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宁可想。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学校里可能有人,是你自己说的不会的。”
  “可是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说萧南在学校呢?”
  “我,我,你怎么这样,是你说的总不能叫亲妹妹自己过中秋节的。”
  “对对,所有的话都是我说的,好了吧。”宁可对小桥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那咱们再去学校看看?”
  “好吧,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去陪萧南。”小桥又开始缠着宁可。
  “成,那叫萧南一起来吃你做的饭好不好?”

  萧南果然在学校,宁可和小桥在教室没有看见她,都以为她只是跟小桥说说而已,不会真的到学校来了,可是下楼的时候却正好和抱着篮球的萧南走了个对面。
  萧南的脸红红的,额头上还蹭了一块脏,看样子是在下面打了一会球了。
  “南南,宁可一听说你在这里就着急忙慌的过来找你了。”小桥拉着小南的手说。
  “找我有事吗?”小南看着宁可。
  “没什么事。”宁可觉得小桥简直白痴到家了,居然害的他都无话好说,就冲她这么白痴也不会喜欢他宁可的。什么嘛,明明还是个小孩呢,怎么可能象大人一样的认真喜欢谁呢。
  “那找我干吗?”小南奇怪了。
  “宁可觉得我煮的糨糊实在是咽不下去,叫你去一起吃呢,他好少吃一点。”
  “是呀,一起去吃小桥做的饭好不好?”

  这个中秋节是小桥最特别的一个中秋节,爸爸妈妈都不在身边,和自己过节的是自己最心爱的两个朋友。小桥第一次喝了酒,没有醉,只是觉得那种暖暖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这个中秋节是小南最特别的一个中秋节,她原本以为这次的节她会过的很凄凉,可是没想到宁可和小桥会出现,小南没有喝酒,可是她觉得自己已经醉了,在那种家庭的温暖里。
  这个中秋节是宁可最特别的一个中秋节,父母就在对门的屋里,可是他却没有回家,身边的两个女孩子都需要他,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喜欢的女生。宁可不是第一次喝酒了,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有一点醉。他隐约的记得自己说一定要和小南一起去见她爸,宁可说他不想看小南一直这么痛苦,有的事情也许说开了就好了。于是他们说好第二天一起去驾校找小南的爸爸。
  小南那天没有回家,她和小桥一起住了一夜。
  宁可听见小桥和小南叽叽咯咯的说笑,直到很晚。宁可知道也许小桥是真的高兴,可是小南一定还是有些难过的,也许她的心结只有明天见了她爸爸之后才可以解开。
  宁可看着手中的团锦结,那分明诉尽了小南的心事——“团锦结向她的名字一样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团圆的结,而且团圆的是那么的好看。可是这是所有中国结里最容易松掉的一个,正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宁可默默的向他不了解的那个世界祈祷,但愿人长久。



  去和小南找她父亲的事情最后完成的非常顺利,只有宁可觉得自己居然在小南和爸爸终于互相原谅的抱在一起时红了眼睛有点丢人。晚上,宁可一个人坐在灯下细细的读着这天的中国结——藻井结,一个方方正正的结,真的有一点象天坛、故宫、太庙大殿天花板上那一方方的图案,“方方正正的做人是否真的很难?反正这方方正正的结很难编。”宁可觉得小南这次是真的原谅她爸爸了。



  家长会就这样来了,宁可一边咒骂着学校的多事,一边为自己有一点不安,谁知道那个新的班主任会说自己什么呢。每次一到了这种时刻宁可就格外的羡慕小桥,羡慕她从来不用被老师在背后讲她坏话。小南好象也不是很怕似的,她乖嘛,宁可想,真是的,怎么只有自己为了这家长会惶惶不可终日呢?

  幸好那天老师并没有说宁可的坏话,据说这次家长会只是学校要家长们确认一下自己家的还是是学文还是学理,省得以后扯皮。宁可和小桥都觉得学校多此一举,怎么可能有家长连孩子学什么都不知道呢?可是宁妈妈回来说还真就有的家长不知道,文科班侯侯的爸爸一听说儿子上了文科当场就拍了桌子,说什么一个男生学文科太没出息简直把他的人都丢尽了,弄的那些学文科的男生的家长都很难堪,场面尴尬极了。多亏了年级主任过来说学文科怎么了,鲁迅最早是学医的最后还不是去做了作家,干的就是文科,谁说鲁迅没出息?宁妈妈说那个年轻的年级主任的人满厉害的,不过看起来倒是个好人。不过估计侯侯最后还是得听他们家的安排学理。
  “谁说的,兴许他们家里肯尊重他的意见让他学文呢?”
  “不可能的。”宁妈妈说。

  宁可万万没有想象这个结会在今天这样一个平凡的日子出现,这是同心结呀,是有好多的故事的同心结。虽然它的简单让宁可忍不住的有些失望,可是它毕竟是具有很明显的暗示意义的同心结。纸上的话让宁可失眠了:“可能你很久以前就听过同心结的大名了,可是当你看到这个貌不惊人的结的时候你相信就是同心结吗?也许永结同心是不需要太多的绚烂的装饰的,两个人在一起只需要牢固的联系,不需要张扬的借口。”他一直在想究竟我和小南之间那牢固的联系是什么呢?中国结吗?



  第二天上学,侯侯来了宁可他们班报到。

  音乐课上老师安排他们听《梁祝》,宁可对这音乐本身倒是没有什么看法,不过他觉得让他在那么好的天气里正襟危坐的听实在是一种折磨。为了显示他的反抗精神他把音乐书关于《梁祝》那一页上的插图里的人脸都画上了两撇小胡子,添上了眼镜,又给祝英台的爹带上了领带,在梁山泊的脚底下画了一朵云彩。他得意的想拿给身边的人欣赏,谁知书在空气中被另一只手接住了。
  “你觉得这样的祝英台才是你喜欢的?”音乐老师冷冷的问。
  “反正我不喜欢音乐里的祝英台。”
  “那你喜欢的祝英台应该是什么样呢?”
  “她不应该跳进坟墓里找梁山伯,她应该不顾她爹的阻拦直接跳墙逃出来。”

  晚上打开书包的时候,宁可简直要为自己和小南的心有灵犀而欢呼了,因为她给蝴蝶结的评语是“自从梁山泊与祝英台的故事被好事者写成了古典的流行音乐之后,好象蝴蝶在中国人里成为了至死不虞的爱情的象征。可是我宁愿相信我编的这美丽的精灵是飞蛾。我不喜欢梁祝的故事,因为他们明明可以不是那个结局的。我更喜欢飞蛾,喜欢他们勇敢的扑向火光的那一刻。”



  “小桥,今天我兑现我的诺言替你做值日,怎么样?”一下课宁可就笑嘻嘻的送上了门。
  “我今天没有带零食。”小桥说,“你别反悔。”
  “我又没有找你要,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诚意的白替你做值日呢?”
  “切,你能有这份好心?活见了鬼。”
  “你会不会说人话?人家好心好意的帮你,你怎么这么说话?”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话?”小桥横了他一眼,“你说吧,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做值日?”
  “我真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觉得不好意思。上次我不是说了吗,这回我一定帮你做值日。”
  “不会光是因为这个吧?”
  “那个,我——”
  “那好,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帮我做值日,好了吧,然后咱们一起回家。”
  “不要吧,我今天还有点事,你等我的话肯定会耽误了你的动画片的。”
  “什么事呀?要弄的那么晚。”
  宁可看看小南,为难的吐了吐舌头,“今天是小南的生日。”

  放学了,小桥快快的收拾起了东西跑了,小南和宁可留下来打扫了教室。
  “你知道吗,我小时侯特别想当老师,我觉得学校最安全也最干净,所有社会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跟学校没有关系。”
  “那现在呢?”
  “现在我也想当老师呀,面对的都是孩子,不会有人伤害我。”
  “傻瓜呀,学校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简单?学校里也有那些恶心的事情,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可是每天跟小孩子打交道还是很好呀,永远都不会老。”
  “你看看咱们的老师吧,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跟老古董似的?你呀,还是太天真。”
  “谁说的?我就是觉得当老师很好,很快乐,很有成就感。”
  “可是当你真的当了老师的时候一年一年的面对不同的人讲同样的话你就该烦了。”
  “虽然教材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可是你说的我面对的人是不同的呀?”
  “那又怎么样?你做老师只是要把东西教给他们而已,他们一样或者不一样对你几乎是没有影响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打击我呢?”小南笑着看着宁可,“那么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不知道呀。”宁可红了脸,心里开始怀念小桥,要是小桥在身边他就不会这么紧张了,小桥那么厚的脸皮一定能让场面不这么尴尬。宁可想着要是小桥在小桥会做什么呢?对了,还是换个话题吧,不要再说这个了。
  宁可走上讲台,拿了几根彩色的粉笔,“小南,我给你过生日好吗?”
  他转身在黑板上画了好大的一个圆,然后在圆上画上花边,写上小南生日快乐,又画了几朵花。
  “这就是蛋糕。”宁可说,心里有点得意。宁可画圆是一绝,他能凭空的把圆画的象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以前小时侯小桥就因为没有宁可画的圆而生气的哭过。宁可看着吃惊的小南笑了。
  “这么大的蛋糕都是给我的吗?”小南很感动。
  “是呀,古人画饼充饥,咱们今天就画蛋糕庆祝生日好了。”宁可觉得要是小桥在,小桥这会一定会为他的创意叫好的。
  “那我可不可以许一个愿呢?”
  “当然可以。”
  “我希望我今天能当一次老师,哪怕我只有一个学生。”
  “不会吧,萧老师,你就这样浪费你的愿望呀?”
  “嘻嘻,这是我的人生理想,你不会明白的,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就成了。”
  “我愿意。”宁可故意把这三个字说的郑重无比,想象中的自己好象正牵着小南的手站在神甫面前。小南呀,她会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新娘。
  “你少做梦占我便宜,”小南看穿了宁可的鬼心眼,“我不信教,就算结婚也不用你说‘我愿意’的。”
  “那你要我说什么?”宁可总算也聪明了一次。
  这次轮到小南红脸了。

  “好了好了,你快点上课吧,再过一会就静校了,咱们就没有教室了,难道你还能到我家去做家庭老师不成?”
  “那好,咱们上课吧。”小南忍住笑,一本正经的站到了讲台上,“同学们好。”
  “老师好。”宁可故意拖长了声音以壮声威。
  “今天咱们上口头作文课,题目就是——”小南在黑板上写下了“我第一次……”。
  宁可觉得小南真的是不适合做老师,这么没创意的作文题也真亏她想的出来。
  “喂,那位同学笑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师的题目很没创意?嘻嘻,你也别笑,这个星期老师规定的练笔参考题目就是这个,忘了吗?”
  宁可突然想起这个星期的随笔题目是规定的,好象就是这个,看来小南跟李老师一样没创意呀,他强忍住笑,装的很严肃的样子。
  “下面老师就给大家做个示范,说说我第一次给别人抱衣服的事。”
  宁可呆住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是我经历过的天气最好的一天。秋风并没有使这初秋的的北京有任何的萧索的痕迹,相反,秋风吹蓝了北京的天,那爽朗的天气简直象他爽朗的笑声。
  我和我的好朋友站在篮球场边等待着,我们是来为我们班的球队加油的,我们都对我们的队伍非常有信心,我们知道我们的男生一定会好好的打漂漂亮亮的赢下这场比赛的。我看见我们班的好多同学都来了,他们站在我们的对面。我身边的同学问我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过去和他们站在一起,我说算了吧,就站在这边好了。”
  原来那天不是小桥要站在那边的呀,宁可想。
  “我不想过去是因为我觉得我和我们班的那些同学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来看我们班的,而我除了希望我们班能赢之外我还想看一个人,我想看他在篮球场上会不会变的机灵一点,因为物理实验课上的他实在是太苯了,苯的我简直要怀疑他的头部是不是曾经因为意外而受过什么伤。”小南说着笑了起来,“我觉得和他一个组做过实验之后的人一定能去做一些很琐碎的工作,因为和他一起合作实在是很锻炼人的耐心,”
  “好啊你,绕弯子骂我。”宁可说。
  “那个同学怎么回事?老师在讲课你怎么随便接下茬?”小南指着宁可,“你要是再捣乱就罚你站。”
  “不过据说那个家伙打球还是很不错的,他的邻居加青梅竹马的好朋友林桥说他的技术还不错。所以我想还是看看再说吧,我希望他证明一下他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傻瓜。
  比赛之前,他好象不紧张,这点让我还比较欣赏。不过他一直在看我们这个方向,好象还有一点愤怒似的。我看了看身边,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因为我们正站在敌人一方的阵营中,而且和我们亲切交谈的是他最大的假想敌——余扬。
  在比赛开始前——”
  小南的故事只讲到了这里,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她看了看手表,静校的时间到了。
  “好了,那咱们就这样吧。”小南说着擦干净了黑板,“明天见。”
  “对了,“在拉开教室门之前,小南突然停住了,“忘了告诉你,从开头到最后只有一条绳子编成的美丽而无用的东西叫中国结。从开头到最后只有一份爱情编成的美丽而绝望的故事是曾经的我的梦想。”
  绝望吗?宁可说不清楚。也许我真的是个傻瓜吧,他只能这么想,赶紧回家吧,看看今天的结是什么,今天是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呀。

  拉开家门的时候,宁可无奈的发现小桥居然又大喇喇的坐在他们家的饭桌前。
  唉,只好等这个小魔鬼走了再看今天的结了,真倒霉呀,宁可有点郁闷,不过,一想起今天自己没有陪小桥回家就觉得让她蹭一顿饭也不错,能让自己觉得不是那样内疚。
  吃完饭,宁可找出随笔本,准备写他的作文。
  打开本,一个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很简单也很常见的结,宁可记得小时侯手工课上自己好象也编过这个结呢。
  果然,今天的说明里写着“这是我会编的第一个中国结,是一个美丽的开始吧。”
  宁可想想今天小南说过的话,觉得三环结不光是小南编结的开始,三环节也是他和小南的开始呀。
  真是美丽的开始,宁可微笑着呆住了。

  “你的随笔给我看看好不好?”宁可说着红了脸。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吗?”小南觉得有点好笑,这个男生怎么这样的害羞呢。
  “你不会是真的写了你昨天说过的那个,那个……吧?”宁可想,坏了坏了,这回要被小桥还有李老师她们笑死了。
  “你怕我的作文被李老师看到?”
  “不是不是,不过……”
  “李老师人很好呢,绝对不会笑你的。”小南坏坏的笑着。
  “那,先给我看看好不好,让我心里多少有点准备。”
  “李老师真的不会笑你的,你看侯侯才来了几天不就很喜欢她吗?”
  “我也很喜欢她。可是我还是有点怕。”宁可急得汗都出来了。
  “算了啦,不整你了。”小南笑着把随笔本递给宁可,“看吧,不是跟你说的那个呀。”
  “不是呀,”宁可松了一口气,然后觉得有一点失望,“为什么没写?”
  “因为更喜欢这个故事呀,要把最喜欢的故事给李看。”
  “我第一次梦见某男生”,宁可一打开本子看见题目就吓了一大跳,不会吧,小南也能把文章写的象小桥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呀。

  “今年的暑假里,我突然接到了一个初中同学的电话。
  我跟他原来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他是我们班玩计算机玩的最棒的男生,上计算机课的时候,我们曾经亲眼看见他在局域网上把老师捉弄的团团转。我不知道在专业的领域里黑客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概念,不过在我们那些当年还只有十二、三岁而且不是很懂计算机的小女生眼里他就算是一个很酷的黑客了。可惜那个年龄的小女生都是很看重学习成绩的,而他的成绩一般的紧,要不然那样一个英俊的男孩子一定会成为我们班的万人迷的。
  这个万人迷未遂的男生坐在我的旁边,是我的同桌,他有一个很炫的名字——闪。
  一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闪跟我究竟为什么会成为好朋友。仔仔细细的把记忆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想不起来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如何开始的。我们初相识的那些回忆中,除了吵架和冷战之外好象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怎么办呢,就当我们是“嗖”的一声就成了好朋友吧。好象也只好这样了。
  那个时候,我们班都在盛传我跟闪的故事,说我们每个周末都一起出去玩。闪从来不解释,好象他们那些酷男生都是不喜欢解释这些事情的。我也不解释,随他们便吧,反正我跟闪真的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而已。
  后来中考了,我跟闪在拿了成绩通知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
  今年刚放暑假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闪的电话。
  他说“我找萧南”的时候我几乎没有认出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变的成熟了好多,不是那个我印象中的毛小子的声音了。
  他说我是闪。
  他说我要走了,后天的飞机,去英国。
  他说我姑姑在那边,我们家非要我去她那里读高中。
  他说咱们班的同学里我只告诉了你。
  他说你的声音变了诶!
  他说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你就不想我吗?哈哈。
  他说再见。
  挂掉电话之后爸爸问我:“是谁的电话呀,你怎么不高兴?”
  我说:“是闪”
  爸爸说你们吵架了吗?不象呀。可是你们原来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变的这么冷淡?
  我说他要走了,我们没事。
  想想确实呀,我跟闪只是随时可以分开的好朋友罢了,我没有不高兴,没有冷淡,没有难过呀。希望闪回来的时候不要忘了给我带礼物呢。
  爸爸说还说没事,人家要走了,你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
  爸爸的话提醒了我。从接完电话之后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给闪打个电话,正式的说点什么告一个别。可是总是找不到能完全说服自己的理由。
  就这样拖到了第三天的上午。
  我终于还是决定要给闪打个电话。总要提醒他不要忘了给我买礼物呀,我对自己说。
  按下那个曾经熟悉无比的号码,我的手居然有一点抖。
  “嘟——嘟——”
  没有人听。
  仓皇的放下电话,我想他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在那之前我从来都不曾梦到什么具体的人。可是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梦到了那个家伙——分开一年之后的我终于又看到了他的笑脸,在梦里。
  我梦见我去火车站送他,月台上火车里有好多好多的人,但是,只有他的脸是具体而清晰的。
  他把头探出车窗要和我吻别。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没有骂他,没有打他耳光。
  很配合的将嘴唇给他,可是火车突然很尖锐的叫着开了起来。
  我一惊而醒。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那上面的水不光是汗水。
  黑暗中,我仰面躺在床上,看着那根本不可能看见的天花板,任由眼泪象决了堤一样一直涌出来,凉凉的灌进耳朵里。
  想想真荒谬,我和闪明明只是普通的朋友呢,而且,他不是坐飞机走的吗?”

  宁可觉得自己的耳朵里甚至整个身体里也灌满了东西,不过不是眼泪,是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冷不丁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
  “吃醋了?”
  小桥的声音里有一点幸灾乐祸。
  “不会吧,”小南笑了,“这样也会吃醋呀?”
  “就是吃醋了”宁可看着小南的眼睛。
  小南的脸猛的通红。
  “告诉你一句话,来——”小南凑到宁可的耳边,“我写了这个故事而不是昨天讲的故事给李看是因为昨天的话我只会给你一个人讲,因为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宁可再也没有收到过中国结,不过他觉得他和小南之间已经不需要结来维系了。明朗起来的他们两个就象一个同心结一样的完美。
  从那天开始,宁可的日子象是被插上了玫瑰色的翅膀。



  高考的第一天总是有一点紧张的。
  一出门宁可就看见小桥推着自行车站在路边上出神。
  “你不怕迟到呀。”
  “啊?是你呀。”小桥赶紧骑上车,“我才不会迟到呢,那么近。”
  “慢点骑,小心。”
  “你少咒我,我偏快骑。”小桥果然加快了速度。
  “等一下,”宁可的考场在另一条路上,他要转弯了,“你是不是和小南一个考场?”
  “哈哈,这会了还惦记这这些?”小桥停下了车,“要上战场了还不忘重色轻友,你成啊,心理素质这么好!”
  “什么呀,我只不过问问而已。你走吧,考试的时候别紧张。”
  “总算你小子还不错,还知道应酬我一句。”小桥上了车,慢慢的骑了起来。
  宁可看着她故意晃来晃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该追上去说点什么。
  “我会告诉萧南你想要我说的话的!”远远的小桥突然停下来大声的说,她没有回头,闷热的风送过来的小桥的声音里似乎也带着水气,象这潮湿的空气。

  晚上了,小桥一直没有回家,宁可想给萧南打个电话问问,因为他有一点担心小桥,也想趁机问问小南考的怎么样。可是他看见爸爸妈妈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又开始有点犹豫。人家都说考生回来最怕家里人问,虽说他宁可好象是并不怕,可是兴许小南怕呢,要是影响到小南考试就糟了。再说小桥虽说有一点大大咧咧,不过人似乎还不算苯,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宁可魂不守舍的看着对面小桥家一直没有亮起来的灯光,摸着电话琢磨了一会,小南拿着卷子咬牙的脸又出现在了他的玻璃窗上。宁可想,对不起了小桥,我又要重色轻友了。

  宁可打开了书,准备在看看那些已经复习了一万次的积化和差和差化积的公式,电话铃突然想了起来。
  要是小南的电话那可能小桥真的出事了,那我该怎么办?
  要是小桥的电话她可能就没有事,可是我听见的就不是小南的声音了。
  可是要是也许小桥没出事,小南只是打个电话鼓励我呢?
  宁可盘算来盘算去的居然忘了接电话。
  “噢,小桥呀,你上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呀?阿姨还给你留了饭呢。”妈妈接了电话,是小桥。
  宁可觉得心忽的一下就放下了,可是这猛的放下心之后心里却有一点空落落的不安,也有一点失望,因为不是小南。
  “宁可,小桥的电话,找你。”妈妈跟小桥详细的描述了刚才的她已经错过的晚餐后终于想起来这个电话是找宁可的。
  “喂,”小桥的声音很轻很轻,轻的有气无力,“宁可?”
  “是呀,小桥。”宁可觉得小桥好象不舒服的样子,心里紧张的忘记了为没有听到小南的声音而遗憾。
  “哈哈,重色轻友的家伙,听到我的声音失望了吧。”小桥突然放大了声音,“嘿嘿。”
  “你这家伙有没有良心呀,我担心了一晚上了,你居然还这么说我。”
  “真的吗?那你刚才怎么没一接电话就很紧张的问我到哪里去了。”
  “算了,你这个家伙不领情我也没办法,你现在能这么中气十足的给我打电话就成了,我也不想打听你去残害你哪位亲属去了。”
  “不想听算了。”小桥有一点生气似的挂断了电话,留下宁可一个人在这边发呆。
  “你们又吵架呀?”爸爸看见儿子的脸色好象有一点难看。
  “她怎么当女生当的这么没有样子,亏人家还说她其实是一个内向的女生。”

  林桥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只是大约的记得这应该是高考的最后一天了吧。两天前那个早上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起来,现在她还能清晰记得的只有她看到大地飞快的向她迎上来的那一个瞬间而已。她稍微转了转身,阳光立刻照到了她的脸上。她觉得闭起来的眼睛都被晃的难受,就又转了回来。
  窗户在我脸的西南侧,现在晒的这么厉害,估计就是午后了吧,她推算着,心里为自己的聪明得意起来。
  “笑什么,傻瓜。”
  小桥这回真的不用睁眼也能确切的知道自己的身边站着谁了。这么没有同情心的话也就是宁可说的出来。
  小桥猛的睁眼,看见宁可站在窗边,正在拉着窗帘,阳光随着宁可手臂的动作正在一点点的从她的脸上身上褪下去,只有宁可那长长的扯着窗帘的胳臂被太阳镀了一条亮亮的边。他身边的椅子上坐着疲惫的小南。
  “南南呀,”小桥撑着要坐起来,却被宁可一下子蹿过来按在了床上,“抱抱,呜,我现在伤心死了。”
  “你呀,就会跟小南撒娇,真的当小南是你姐姐呀。”宁可叉着腰站在床边看着她,“你要是我妹妹,我一定经常修理你,看你再皮。”
  “你别欺负她了,”小南过来推开宁可,“你还晕不晕了?”
  “没事了,嘻嘻,刚才听见宁可说话的时候我还想翻白眼吓唬他呢,幸好先看见你了,要不肯定吓你一跳。”
  “嘿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吓唬我呀,我去拉窗帘就是怕你翻白眼的时候被晃到,你看我多关怀你。”宁可拍了拍小桥的额头。
  “去去去,少来了,我会相信你这么无稽的话?”小桥还是翻了一个白眼给宁可,“对了,你们今年考的怎么样?”
  “我考的还不错吧,宁可好象也不错,幸好你第一天晚上打电话骗他,要不就他的心理素质还不得考的乱七八糟。”
  “反正就算你没有骗我我也肯定比你考的高。”宁可幸灾乐祸的说。
  “KAO,你是人吗,这么禽兽的话也说的出来。你不说同情我出车祸没考成试,还刺激我。”
  “就是,宁可太过分了,小桥乖,不理他。”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小桥是怕刺激的人吗?她兴许早就惦记着要晚一年考了。”宁可故意神秘兮兮的凑到小南的耳边说,“你难道不知道她的偶像徐扬大帅哥就比咱们低一级?”
  “哦,原来如此呀。”小南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说。
  “好啊,你们合伙欺负我。”
  “谁呀谁呀,谁敢欺负你呀,小乖乖,别生气了好不好?”小南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小块巧克力,“姐姐给你吃糖。”
  “我要吃纯奶的。”
  “知道知道,你看,还是你宁可哥哥好吧,他特地叫我买的纯奶的。”
  小桥瞪了宁可一眼,撇了撇嘴,“那我不吃纯奶的了,我要吃榛子的。”
  “嘿嘿,我就防备了你这家伙刁难人,”宁可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看见没有,什么的都有。”
  那里面装了各种口味的巧克力。
  “那我要吃糖葫芦。”小桥说。



  第二年,小桥和徐扬以同样的成绩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系的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

  冬天里一个人的时候小桥最喜欢裹着睡了一夜的暖和被子发呆。可是今天没有时间了,因为徐扬正在宿舍楼下等着她。这个曾经的学弟现在的班长答应她今天帮她把该弄回家的东西搬回去。
  要放寒假了,宿舍楼下站了不少的男生,一个个缩着脖子站在冷风里跺脚。看样子今天有不少本市的女生要把东西运回家。
  徐扬高高的个子显眼的戳在路边上,象根旗杆。不过今天的旗杆和往日等她上课的那根有一点不同——他的身边还立着另一个象旗杆的男生,小桥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宁可也来了。

  “晚上一起出去吃东西吧,”宁可对徐扬说,“自从我上外地念大学这一年半小桥一直折磨你吧。”
  “去死,你怎么知道我折磨徐扬,切,我对徐扬可好了,是吧?”
  “是呀,”徐扬把小桥的箱子拎了进来,“小桥一直很信任我,连打饭这种很私人的事情都交给我代办。”
  “听某些同志的口气好象颇为不甘心?”小桥把手插在徐扬顺顺的头发里乱抓。
  “不敢不敢,女英雄饶命呀。”
  “好了,我的东西全部运到,你可以走了。”小桥对徐扬吐着舌头,“嘿嘿,我觉得你在重色轻友这个问题上和宁可一定特别聊的来。”
  徐扬的脸一红,“那我可真走了,学姐再见。”
  “肉麻的小扬弟弟再见。”

  “徐扬不是和你那什么呀。”看着徐扬的背影走出大门的宁可有一点糊涂了。
  “哪什么呀?你少胡想,我们可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不对是很纯洁的姐弟关系。嘿嘿。”
  “那今天晚上只有我能陪你出去吃饭了?”
  “是呀是呀,我一想起来今天终于能够再次欺负你了就高兴的要昏倒。”
  “我——”
  “唉,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可真的该查查黄历。”
  “那你决定吧,今天你到底打算到哪里压迫我。”

  北京的冬夜总是很早就来了,才不过五点而已,天就黑的差不多了。
  路边的车上的灯都亮了,站在过街天桥上面对着那流动的车灯人会慢慢的痴迷起来。宁可看着桥下那久违的车河居然呆住了。
  “你是不是和南南出了什么问题?”小桥忽然很认真的问。
  “不是。”
  “不是?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呢,你一直都没有提起她。”
  “我们没有吵架,我们去年的这个时候分手了。”宁可的脸平静的象风暴后一片死寂的大海。“所以我一直没有回来,我真的有一点怕自己在这个城市里变的软弱。”
  “为什么分手?”
  “没有为什么。”宁可甩了甩头发,小桥觉得宁可的头发比以前显得长了一些,披下来遮住了一点脸,让他的脸看起来更瘦了。
  “她没有跟你说吗?我还以为你们女生之间会比较容易沟通。”
  “我们后来就一直没有联系,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喜欢忘记的人。”
  “是吗?为什么你说的你和我感受中的你还有她形容的你完全不一样呢?”
  “她怎么形容我呢?”
  “算了,干吗管别人说你什么呢,你是你,对于我来说你只是我感受中的你而已。明白吗?”
  “不太明白。”
  “那就对了,我感觉中的你是一定不会明白的。”

  “走吧,我冷了。”小桥拉了拉宁可围巾。
  真的是晚了,天桥上乞讨的人都撤了,只剩下几个小贩在收摊。
  “诶,中国结呀。”小桥拉着宁可的围巾把他牵了过去。
  “小姐,你先放手好不好?”宁可觉得这个东西还是让他终于有了一点心酸的感觉,为了和小南的分手。
  “这个结叫草花结,看起来太过普通的装饰用的小结,很容易就会被忽略掉,就象你曾经的兄弟。”小桥看着目瞪口呆的宁可,象做了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的笑着,“这个是盘长结,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传媒眼中最TRADITIONAL的中国结,可是除了她经典复杂的外形外这个结没有其他的故事,所以我不喜欢她。这个方方正正的结好象很小,不过很难编,就象做人想保持绝对的方方正正也很困难。”
  “小姐知道的好多呀,你也喜欢中国结?”那个小贩拿着一个蝴蝶结非要塞到宁可的手里,“给你女朋友买一个蝴蝶结吧,难得她这么喜欢这玩意,我给你便宜点。”
  “我不要这个,对不起。”小桥把蝴蝶结接过来放回了小贩的手中。
  “因为你不喜欢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你喜欢飞蛾扑火。”
  “你记性可真好。不过我想你怎么也不会记得了,三年多以前我给你编的第一个结。”
  “我想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
  “后来我看到介绍中国结的书,上面说那种平时捆东西系的死扣也是一种结,最没有装饰性,但最牢固。我记得有一个不怎么象女生的小孩曾经给我捆好我的破书包。”
  “哎呀,你可真聪明,你既然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到我现在饿的头都晕了呢?走啦,去吃东西。”



修改版后记
2001年2月,一个人跟我说,你可不可以试试看答应我什么然后一定做到呢?
我答应了。
寒假里的三天,我写了上面的故事。
理想里是要写成安达充的漫画般的淡淡的蓝色。
因为安达充是我和他都喜欢的漫画家,而且我们的熟悉就是从TOUCH开始的。
可是好象并不成功。
就在我写完的那天,茫茫大海里,一艘渔船拖断了一条光缆。
就因为这个,他没有机会做第一个听这个故事的人。
因为,我们之间隔着这世界上最大的大洋——太平洋。

后来,他还是看到了,我的故事。
他不满意,于是我就改改改。
故事就有了1.1、1.2版。
直到1.3。
他一直想要的是2.0版。
可是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做那么大面积的改动。
于是故事也就结束了。

我这两天准备格硬盘,就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找有用的东西备份出来。
角落里,找到了1.3版,还有以前贴文章的时候写过的后记。
忍不住又想修改,可是改了几句对话之后看看还有那样大的工程就泄了气。
这就是1.31版的由来。
可能又要好久不修改了,因为机器马上就要格式化了。
有时候想想看,要是人的回忆也可以FORMAT就好了。

为了不足百字的修改,厚着脸皮贴出这个故事。
我有很好的习惯,爱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2002年12月

               
皮皮露达·长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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