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责声明】
1. 文章作者暗の使徒,欢迎转载,转载请注明出处,转载时请勿强奸文意,十分感谢。
2. 若要强奸文意,请勿注明出处,同谢。
【前序】
一. 可能有不少同志没看过或者没看完这部片子,故下面解释尽量以便于理解的顺序罗列。
二. 看过并熟悉此片的朋友可以直接看正文。
三. 剧情解释部分参照维基百科、国内外动漫论坛等,对比内容有作者主观推断成分。感谢自由羽翼网友的剧析帖给予本文以极大帮助,在此对其致以由衷的敬意。
四. 正文里一些引证佐论内容尽量注明出处,方便大家查阅,有遗漏请指出;部分个人观点有注释。
五. 正文中未注释的观点可视为作者的个人观点,欢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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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主父说,汝所触及皆为『真实』,但真实未必是真理。[1]
有人告诉我,《Ergo Proxy》是一部动作片,我问道:“Ergo Proxy”是什么?然后拿过海报一看,感觉这像一部视觉系SF动作片。然后将片子一集一集读下来,发现竟然是部文艺片。啊哦,看到结尾,恍惚已经有科教的感觉了。
然后被主角一句:“我仍是,Ergo Proxy!”打醒,FAINT,这还是部动画片。
悲喜而言,似乎在剧中不是那么明调,剧情开始的架构就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不确认感,到最后轰然崩塌。或说绝望,或说一切归为原始。商业动画漫盈的今天,敢给予观众这种精神刺激的确实不多。
监督村濑修功,曾经做过《魔女猎人罗宾》、《机动战士高达W》、《机动战士高达F91》等的监督/作画监督。他设计的角色给人一种新生代的锐进,然后也揉杂了新生代的不安。这种不安在人物的脸面上是难以看清,但你一看见这个形象,联系到现实,就会马上回想起来。比如罗宾,比如布西克,比如文森特。
【一. 理•春•的•青•墓•想•和•坟】
惊爆!警匪恋!
红衣高大蒙面男子夜袭司法人员公寓欲图不轨,未遂潜逃,
美丽强气职业女性受辱拾起法律武器奋起反抗,一追数月。
啧啧,就该这么宣传。
《EP》里借用了大量其它艺术作品里的经典形式,比如第二集中,劳尓妻子和孩子被Monad所杀的场景,来源于前苏联电影大师谢尓盖•M•爱森斯坦(Sergei Mikhailovich Eisenstein 1898-1948)1925年的名作《战舰波将金号》(The Battleship Potemkin,又译作波坦金),剧中一位母亲推着婴儿车惨遭沙俄士兵杀害,婴儿车也随着阶梯滑落,最终母子双亡。导演运用了六十多个镜头,用蒙太奇的手法,将沙俄镇压敖德萨群众起义的场景刻画得极其深刻,这段镜头被称为“敖德萨阶梯”(Odessa Steps)。
类似的场景也出现在布赖恩德帕尔马(Brian De Palma)1987年的作品《铁面无私》(The Untouchables),不过帕尓马只借了形,而把自己的神融了进去,通过多方位角度的拍摄,将阶梯上激烈枪战的镜头时间故意延长,完美的契合了剧情交代和氛围的营造。可谓范本再创造。相比之下,《战舰波将金号》中透过嘈杂和凶暴反映的人性和历史,《铁面无私》里这个婴儿车只能算作商业陪衬,而《Ergo Proxy》里,劳尓脸部僵硬地看着妻子和婴儿车一起落下,广播里不断放着“请抛弃不需要的物品……请忍耐……”(暗示情感是不必要的),已然是种套式上的默契了……
《Ergo Proxy》
《战舰波将金号》
《铁面无私》
这就是所谓的“致敬”吧……类似的“致敬”还有很多,比如14话中,莉露沉入水中地镜头,逼真COS欧洲画家John Everett Millais刻画《哈姆雷特》中的人物Ophelia落水的情景。诸如此类,制作者透过艺术表现的既成视角,来传达剧本里所蕴涵的潜在信息。
莉露•梅亚的眼影被刻画的很显眼,很招摆,甚至海报上那股戾气,十分里有三分来自那两道眼影。蓝色的、未曾改变过、由随行者为他妆扮、即使食寝不安,也不忘妆容――完美地刻画了一个性格倔强、任性的小姐形象。由于眼影和皮肤的颜色产生明烈对比,皮肤、眼影,瞳孔三者构成一个由浅入深的色系,视觉被人为的拉到眼神处,眼神的细微变化就“放大”了。
这种视觉暗示在影视上有大量运用,比如马特•格瑞宁(Matt Groening)的 《辛普森一家》。里面的人物有一个共同特点:大眼睛小瞳孔,这样人物在传达表情的时候,视线和神情的表达变得更加明显(或者说有朝某个方面暗示的倾向),作者将一种市民阶层“着意社会”、“力图改变又反被利用而不自知”的社会讽刺融合在里面,这种理念通过简洁的色块和乖张的肢体动作表现的特别明显。笔者认为制作人给莉露刻画眼影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眼神表达台词背后的另一部分:即莉露•梅亚一直寻求的“真实”,和“真实”的自己。
然则本片萌度有限,《EP》给人的感觉是“涩”,无论是配色还是布景。剧中用了大量低纯度[2]的色系,压抑,沉闷、不安定,而极少使用黄色[3]作强调。比如第9话中光辉代理人Kazkis Proxy给文森特看的哈隆斯过去繁荣时的投影,之后又关闭掉,眼前呈现一片充满腐败气息的废墟,这种瞬间的落差给人的心理冲击尤为强烈。
可以说,《EP》将一切具象的内容都蒙上灰色的色彩,而将抽象的暗示表征[4]都涂以鲜艳的明调。接着抽象与具象对比,抽象与抽象对比,具象与具象对比,如Autoreiv作为“灰色”(基调黑白)的存在,当中唯独Pino一人的眼是有“神”的;而Pino的瞳孔却不是莉露、文森他们的黑色;Ergo的眼是红的,Monad(莉亚露)的眼却是黑的,Monad的复制品――莉露却自己涂上浓重的眼影;文森特放弃了作为和Proxy一样的圣眼,拥有了和Monad般人类的眼神,然则Proxy的“圣眼”却是无神的。这些均是制作人力图让观众玩味的地方。
《EP》通过大量蒙太奇重构[5],用仿倒叙式的类比手法,将角色和角色以外的集合并联起来,抽象成两个意识主体[6],继而复合成一个认识主体[7],即从“我思”和“汝辩”演化成“我思”和“我辩”,如剧中第11集中,城市之光书店的老头和文森特的对话演变,剧中不断强调“我思故汝在”,暗示思维的统一性同时又放大认识客体(在思维里)之间的辩证关系:比如第1集中闯进莉露房间的明明是Ergo(即文森特,也可以认为是文森特思维的另一面,反过来站在Ergo的角度亦然),而后面文森所遭遇的事件里,却在被不断强调、暗示自己和Ergo(Proxy)的关系。
“之前呢?”
“之前你是什么?”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这种类似歌剧式的演出,不禁让人将它和同类的SF作品《攻壳》作比较:同是思考哲学本质问题[8],所不同的是,前者是唱的,后者是演的。
然而强跳跃的对白和冷冰冰的肢体语言给人带来的不是无尽的遐思,更没有“变幻莫测的梦”[9]反而会令不着头绪的观众再三回头翻看,翻看又翻看,陷入递归的循环里,对于喜欢轻格调的观众来说,这无疑是一种“逻辑灾难”[10]。如第15话和第19话,前者硬生生的通过KUSO一个娱乐节目来把庞大的世界观强塞给观众,而且观众在看完整部剧后又得回来从这里搜寻情节推论的起点;后者则是加重了观众对虚实的不确定性[11];不知道这里该赞监督手法个性、立意出新还是喷他功力不足、糊弄大众。
看来制作人不仅仅要把龙套们逼上绝路,将观众这个“认识主体”也顺带稍上了。
哦血特,佐藤大你难道也是票友?
“我仍是,Ergo,Proxy呀!”
【二.人机恋猛击是,搞基狂点否,爆菊请关机】
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真理?
物质的本质是运动,类似的,哲学的本质即思考。[12]
Proxy,移居太空的人类留在地球的代理,穹形人类的“造物主”,然则对Proxy来说,原人类是他们的造物主,爱或被爱,恨或被恨,复仇和被复仇,在看起来高度发达的文明背景下,一段“创造和毁灭”的短暂舞台剧,围绕“意义”展开。
《EP》中充满了许多这样2元论[13]向的课题:在或不在,生或死,黑或白,成或败,理性或感性等。而这种被剧中树立、标榜起来明晰的对立概念,却又在剧情里被无情的抨击,调戏,甚至殴打。比如劳尓,他登场即代表着现实里很多人所向往的那种模式:满意的工作,高贵的身份,还有“和谐”的家庭。当文森特这个名字跃进并打乱他的生活时,这个被命运捉弄的男人旋即开始了复仇。从他想逮捕文森,到后来启动天堂之门[14],企图射杀Proxy,复仇的计划是一步紧接一步。但越接近真实,劳尔越显得惶乱。劳尓恨文森特什么?恨他夺取了自己的所有?恨他身为创造主的身份?
劳尓恨自己的命运。被造物主既定的命运。他想获胜,但注定成不了胜利者。正如Proxy One说的:即使你们侥幸活下去,也不能证明你们是胜者。或者说,在造物主的词典里,根本没有胜者这个词语;可能,造物主也不是胜者。
是非成败转头空?
古语:一分为二,合二为一[15],矛盾规律是辩证统一的,对立存在的斗争是历史性的,社会性的,斗争的同时又在推动着事物的发展。《EP》中渲染了一个强烈的斗争舞台:人类和其它,有情和无情。但是又刻意将斗争往一个极端上推进,比如第一集里广播中不断回响着“即使那是不需要的东西,也请忍耐,抛弃他们,你们的生活会得到改善。”[16]暗示着:人类的感情是不必要的,人类为存在而存在。结局里也提到了,Proxy和穹形里的人不过是为了改造地球而存在的存在,最后罗姆多也和其它穹形一样步入了毁灭。
《EP》用这种结局指代命题旨向的无义性,即用归谬法[17]的方式阐述论题的域定义缺失,而意图将其归一[18] ,比如感性和理性的课题上,最后罗姆多崩坏的时候,莉露(人)担心文森特的安危,皮诺(中毒的AR)轻笑着说:我能听到他的声音……距离1107单位;以及克里斯蒂法:这(保护皮诺)是他下达给作为随行者的我的最后的使命……这种结局显然但旗帜模糊的表达,正是《EP》制作者想要传达给观众的:
人类所思索探究、争论的课题,可能本来就是无意义的[19]。
人首先是动物,然后是社会性的动物,接着人有思维,有感情(思维的高级形式)。从生物学上讲,人(个体)作为动物之于其族群的意义,在于繁衍和生存。显然,人类在地球上的繁荣已经证明了这个物种在进化竞争中的优秀性;而基于社会,人的意义被赋予了更多内容,比如成就、影响、荣誉等,然而这种价值取向的能动作用并不能颠倒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20]的关系,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21]。人的存在本质是社会存在,人处在社会关系的闭包中开展生产实践活动,其次再谈社会意识。比如,伯夷、叔齐“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22];伯夷叔齐固然高义,然则作为“人”,仍然逃不了“食”的需要,讽刺的是,粟为周朝之粟,薇亦周朝之薇,食粟食薇,如之何异?这亦证明了存在是社会关系下的存在,意识是社会关系下的意识。
有机界的发展是一个熵减[23]的过程,这点人类也不例外,道德决定论在历史发展面前是站不住脚跟的。过去西教廷坚持着信仰,死不承认人的祖先是畜生,更想方设法扼杀小球围大球转的“谬论”。然则历史是残酷的,时代的潮流不断冲刷着人的观念,思维壁垒被击溃,追溯本源~展望未来这一思维的跨度变得越来越长。而生产力的发展在不断满足人类社会的发展和需要,在这点上,生产力对社会生产起决定作用。《EP》里同样用这种模式构造了一个高度发达的“社会”环境:日常生活,均有AR代理,生活无忧。但剧中却把这种架构当成一次性抛手的筹码,作为最后翻盘的重要赌注:人和科技发展到最后究竟是什么?意义何在?
永恒!因为我爱你呀![24]
我们站在伟人的光辉里,仰视他们的光芒,顺着他们的指引前行,然而我们真的需要存在主义的人道关怀?天平的两极[25]究竟哪边才是应该追寻的?城市之光的老头跟文森特说:“箭”和“生命”两个看似对立的东西,而他们最终到达的地方都是死亡[26]。
灵魂不朽,自由意志,上帝存在,诸如此类,你无法证明其存在,但你又无法证明其不存在[27],辩证本是人类认识所有域内的相互映射,离开了人类的认识域,辩证关系就不存在了。好比一个人先说“地球有什么意义”然后另一人回答“可以住人”,然后那人又问“那颗星星有什么意义”。类似的情景,均可以归结为“对认识对象的绝对化抽象”。而意义作为人对于物质、精神的反思,是一种形而上的存在,它必须从意识出发,建立在一个受体上,而这个受体通过表征反馈到人脑中,形成一个思维活动。即抛开人不论,把一个东西独立出来,将它封闭到一个不被主体认识的空间中(假设它和那个空间也不关联),然后问它是否有意义,那么这种命题是自毁的[28]。比如P:A:我是个绝对独立存在的人, P:如果命题真,那么有A=>┐A(命题是真,那么“我”说的这句话就是有关系的了),即有┐A,我没有绝对独立存在,两者自相矛盾。反之则不矛盾。所以“如果我是个独立存在的人,那么我有(没)意义”这个命题的前提就是假的了,即无论有没意义,都无法决定命题的真假。
《EP》中,那个剧中在洞穴中的代理人被射杀后,其随行者朝莉露发起攻击,可以说那个随行者作为相对独立的个体,其在客观世界里唯一的“关系”被“剥夺”了,于是便开始了一些“奇怪”的行为。又如22集中,面临着罗姆多的毁灭,莉露的上司无谓的摆动手臂,好像自己仍然在工作,履行义务。种种迹象暗示:“意义”是基于关系而存在的,脱离的关系,“意义”将不在有意义。
如果将“意义”定义为:“既在体客观独立的形式和内含”,那么可以说,人、人生的意义并不具有“意义”的内容。[29]
Monad:来吧,文森特,去我们来的地方。
文森:不,不去,这里还有需要我做的事情。
文森特知道,Monad要带他去的地方,没有LOLI,没有眼影,没有KUSO,没有爱,没有SM,所以,他只有舍弃一半。
为了得到另一半。(作者按:后宫与搞基果不能兼得)
尼采把答案留给了自己,却把疑问留给世人。
犹太法典的世界翻译板,其最后一面必定留白,象征着法典永远留有余地供人思考和辨析。
故,我仍是,“Ergo,Proxy”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