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裂痕
“ Sesshoumaru!”
“哼,你果然还是不知道面对兄长时,正确的称谓吗?!”
“……”
“既然父亲不在,就由我这个哥哥好好教训教训你吧……”
Inuyasha被教训得很惨。他的剑快,他的剑更快。他连他的影子都攻击不到。而他并不下狠手置他于死地。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折磨他,羞辱他,让他浑身是血却没有倒下去的理由。
这是Inuyasha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恶梦。当他从恶梦中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子爵夫人关切的脸。Kagome小姐自从成为Inuyasha子爵夫人以来,并没有在子爵心里留下任何印记,以致Inuyasha看到自己的妻子的时候,突然有点适应不过来。Kagome却没有在意这些,她只是为自己丈夫的伤痛而难过,为他的日渐康复而高兴。只是她并不知道,子爵心里的那道裂痕却是永远也修复不了的了。
然而这并不会妨碍Kagome小姐尽一个为人妻的本分。她精心照顾子爵的身体,护理他的伤口,在一个男人最需要柔情的时候,毫不吝啬地给予。Inuyasha常常会定定地看着夫人的背影,各种感情纷至沓来,对夫人的感激因为内疚而参杂上怜惜的成分。
而怜惜一个女人,是爱上她的开始。Kagome小姐坚信这一点。——她非常清楚此时的Inuyasha并不爱自己,但是她认为既然上天垂怜让她成为他的妻子,爱情必定会在他们中间萌发。至于子爵跟女王那副情景,Kagome小姐选择性遗忘——倒不是因为Kagome小姐城府多么深厚,而是因为她,我们早就说过的,天生的乐观豁达。卧床养伤的子爵无所事事,便开始跟他夫人说话,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令Kagome高兴不已。Inuyasha发现在自己养病的这段日子里,渐渐喜欢上这种轻松的交流。她总能让话题变得无害且愉快,不必他费心去猜测和揣度,同时也免去了思考某件事情的痛苦。
子爵的伤并不沉重,却拖拖拉拉休养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足够天翻地覆。Kikyou女王已经拒绝了法国国王的求婚,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令法国国王礼貌地打道回府,非但没有对英格兰萌生恨意,还信誓旦旦地说法国要跟英格兰成为隔海相望的盟友。Inuyasha听到Snake男爵跟他这样说的时候,脸色黑沉得要死。 另外,法国国王身边的那个朋友,也就是Inuyasha的哥哥,竟会公然与盘踞在英格兰东北的清教徒接触,企图带领他们前往爱尔兰。当然这个阴谋被女王和她的谋臣们警觉地发现了。
可惜对方过于狡猾,王宫御林军居然让那个“银头发的家伙”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从容脱逃了。为了不影响法国与英格兰刚刚巩固的盟友关系,Kikyou和她的内阁决定将此事暂且压下,尽管这叫天主教徒的大贵族们一百个不乐意。于是他们便将矛头顺理成章地指向Inuyasha——莫尔家族的银发是逃不掉的铁证。
Inuyasha做梦也没想到,事隔一个月,自己居然被这种理由召见。
大贵族们个个板着脸并不会吓到他,只是她眼睛里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我不认识这个人,我怎么知道他去了哪里。”
“子爵阁下,请注意你是在女王面前。”
“子爵阁下,你怎么能说你不认识这个人呢?那天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你哥哥,而你也没有表示反对么?”
“子爵阁下,关于您与您哥哥之间的家庭琐事,我们无权过问,现在只想请您说出他的下落。——为了英格兰的安全,同时也为了莫尔家族的荣誉。”
“同样的话我不想回答两遍。”
“子爵阁下,您这是在跟整个英格兰贵族为敌。”
“那就请陛下将我扔进伦敦塔好了!”
Kikyou不露声色地看了看众人,道:“我相信子爵大人的话。”
议事在一片不满声中解散。
王宫深处的走廊里,禀退了所有人,她与他对视着。
“你并不相信我。”
她微微扬头:“我没有其他的选择,毕竟你在子爵府里待了一个月之久,谁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你认为我跟Sesshoumaru联手煽动那些清教徒?”
“我现在不这样认为了。”
但之前你是这样认为的。Inuyasha痛苦地看着Kikyou:“我们之间需要那些人的介入来证明彼此的信任么?”
“Inuyasha……你究竟清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别忘了你的承诺。”
在信仰和行动之间徘徊,在家族使命和爱情誓言之间徘徊,你能撑到几时?选择并不可怕,犹豫才最可怕。如果你还在犹豫不决,我势必要将你拔出这泥潭。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Inuyasha恼羞成怒道。
“如果你认为我是在逼你,你大可破誓。”
“你总要我承诺,你又哪里给过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有希望吗?”
“这正是我该问你的问题!你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礼把我们本来就胜算不大的希望推到渺茫的地步!”
“结婚并不代表任何!我随时都是自由的。可是你呢?你根本就不想放弃这些跟我在一起!”
结婚当然代表了什么,至少代表了你对我的怨恨。
Inuyasha见Kikyou突然不说话,以为戳到了她的痛处,顿时怒火中烧。
“女王陛下真是驭人有术。其实陛下完全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倒不如用在其他人——等等,我想起来了,那个法国国王怎么到了陛下这里那么好打发?他天生的风流,你又是怎么收服他的?”
Kikyou的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惊骇:“Inuyasha,住口!”
然而此刻的Inuyasha却完全被嫉妒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道:“那个法国佬儿为什么那么干脆地回去了?是不是因为他尝到了甜头?”
“Inuyasha!”她想抽出手臂,却抵不过他的力量。而他仍旧迷了心智一般用尖刻的乃至残酷的语调继续着:“他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住口!住口!”她在他怀中拼命地挣扎,如同一只粘在蛛网上的燕尾蝶,越是挣脱,就越被锁紧,活力在她体内飞快地流失,耳边的恶言恶语渐渐变得模糊。当她终于放弃挣扎瘫软在他手中的时候,他才惊觉她满面的泪痕和微微颤抖的躯体。
抱起昏倒的女王,子爵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如果说Miroku勋爵对Inuyasha子爵没有什么成见的话,那也是在此之前的事情了。早上还好好的女王陛下,被子爵抱回寝宫,毫无生气地躺在榻上,实在叫Miroku勋爵有忍不住想操刀子杀人的冲动。
Miroku勋爵安顿好女王,投给身旁的Inuyasha一记冷冰冰的“跟我来”的目光。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寝宫。
“女王身体很差。”Miroku劈头道。
“?!怎么会这样?她病了吗?还是别的原因?我刚才抱她过来时候她——”Inuyasha顿了一下,——轻得就像一缕烟。
“天生的,没办法。”
“你是她的私人医生,这么多年都不能让她好起来么?!”
“倘若陛下再这样情绪激动的话,十个我也不够用的。”
“……”
Miroku看着Inuyasha,估摸此刻加诸在子爵心上的负担差不多了,便换了个口气,道:“当然,陛下现正年轻,好好调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Inuyasha听到这句,长舒了口气:“感谢上帝。就请勋爵阁下尽心照顾陛下。”
“以我对上帝的忠诚起誓。”
Inuyasha点点头:“那么,我先告辞了。——过两天再来探望陛下。”
Miroku看着子爵大人离开的背影,一股上前叫住他的冲动涌了上来。作为一个保密人,Miroku勋爵亲身体会着置身事内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先天性心脏病,这是英格兰最大的机密。作为全国顶尖的医生,Miroku没有一天不痛恨自己的无能:女王的生命力一天天耗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王抵住一直都在接近的死神的脚步。——这种努力还要面临着类似今日这样被随便一个意外击得粉碎的可能。
Miroku不敢预算女王的寿命,尽管Kikyou曾经非常认真的问过他。然而先天性心脏病不是没有前例:最多不过20岁,且不可能有子嗣。——发生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是一个家庭的悲哀,发生在一个国王身上就是整个国家的灾难了。
Miroku勋爵之所以对女王怀有如此深厚的绝对的忠诚,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握着所剩无几的时间的人,仍能为她的责任和梦想而努力。Miroku自问没有这个勇气。
“勋爵阁下……”Miroku回到女王寝宫,支走了其他人。见女王倚在靠枕上,苍白的脸庞,一双眼睛更显得明亮:“你没有……”
“没有。”Miroku精明地答道。——我没有告诉Inuyasha,尽管我的灵魂已经叫嚣了千百遍。
“谢谢。——让你一直背负这种秘密,真是抱歉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解脱的。”
Miroku大吃一惊:女王虽然沉静,却从不悲观,因为深知自己的病症,反而对生命充满了热情。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叫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陛下……”
“勋爵阁下,我已经有充分的准备了,所以,能不能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陛下……”Miroku觉得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任何真相都无所遁形,他咬了咬牙:“臣……不知道。”
Kikyou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可以出去了。”
Miroku深深一躬,转身走向大门——宽敞的寝宫,因为只有女王一个而显得落寞很多。Miroku的脚步很急,却又带着几分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消失在寝宫门后。
Kikyou躺回王榻,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间。——或者,她已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这上头了?要为英格兰找到一个绝对不能跟莫尔家族有丝毫关系的强大的继承人;并且在此之前,为英格兰的繁荣扫清可能的国际障碍;还有,这个继承人必须答应她某些私人方面的条件。只有完成了这些事情,Inuyasha,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
你等不得,我更加等不得。
Inuyasha子爵回到公馆的时候,Kagome小姐正指挥着女仆们打扫房子。看到丈夫回来,夫人高兴地迎了上去——不止为了子爵的归来,更因为之前女仆们收拾子爵衣服的时候,找到的一样东西。
“Inuyasha!”夫人红扑扑的脸蛋就像公馆花园里娇艳的玫瑰。
子爵能感觉到夫人今日不同往日的愉快心情,不过既然夫人腼腆不肯说,子爵也不太想过问——虽然与Kagome小姐一个多月的相处让Inuyasha渐渐习惯了这个姑娘的存在,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只有那个人的身影:不相信他的Kikyou,要收回十三军团的Kikyou,纤弱地躺在丝绒被中的Kikyou,他的Kikyou……
“Inuyasha?”一直沉浸在幸福中的子爵夫人这才发觉子爵大人似乎有些郁郁。
子爵抬头看着饭桌对面的夫人:“什么事?”他面前那份烤了五分熟,已经渐渐冷却的牛排一点都没动。
“再过几天就是我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了。”
子爵愣了一刻——[结婚并不代表任何!]
“我一直都记得我们那场婚礼,我以为那是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你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礼把我们本来就胜算不大的希望推到渺茫的地步!]
“可是,今天,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有样东西让我看到了希望。”
[你总要我承诺,你又哪里给过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有希望吗?]
子爵夫人越说越激动:谁能知道两年来夫人心中不能为外人道的苦楚?她深爱着的丈夫,并不爱她,甚至不碰她。她一直努力着进入子爵的心房。就在她筋疲力尽,觉得再也撼不动那扇铁门的时候,上帝垂怜,居然让子爵负伤,而自己作为这个宅子的女主人,自然而然有机会接近丈夫。一步步深入,小心翼翼,瞻前顾后,最后终于迎来了今日的局面!子爵夫人仿佛一个在黑暗中走了太久的人,任何一丝光亮都可以让她认为是天明的第一道曙光。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夫人在接下的岁月里才对这种假想的光亮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那么现在给予子爵夫人希望与信心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原来那是子爵早上起床时不小心落在床头的一串项链。一条赤金雕成的极细的链子,下端缀着一颗鸽蛋大小的水晶石。忠心的侍女将这条项链飞速呈给了夫人。——夫人起初还不敢相信,但是热心的侍女喜欢这个温婉贤淑的女主人,喋喋不休地向她解释“事实经过”:子爵以前绝对没有这样东西,子爵肯定是在某种情绪波动下才偷偷定制了这种英格兰贵族常用的定情之物:在贵重的石头上刻下双方名字的首字母。
IK。
I……K……这不是再明显不过了么?Inuyasha和Kagome。
Inuyasha子爵头脑一片混乱,直到夫人拿出那条项链的时候,才幡然省悟。
“这条项链让我看到了子爵的承诺,真的令我无比感动。”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Inuyasha霍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先告辞一下。”
“Inuyasha?”
Kikyou,Kikyou……我……
Inuyasha刚飞奔出子爵府,便跟Snake男爵劈面相逢。
“Inuyasha!”惊惶失措的男爵,一把抓住Inuyasha,道:“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什么?”Inuyasha迷茫地望着对方,眼前仿佛还在晃动着那条项链。
“他们抓了蛮!要缴死他!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蛮?
Snake男爵经常带着Inuyasha浪迹市井,蛮是他们最近一次跑去酒馆买醉时遇到的人。男爵似乎跟他很是熟识,但是Inuyasha当时只顾得喝酒,便没有计较许多。印象当中,那是个非常嚣张的家伙,居然敢在公共场合放话道清教对天主教的胜利是上帝的意旨。Inuyasha瞪了他一眼,不是因为不悦,而是因为惊讶。那个男人望着他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在说,他知道他不会去告发他,宁或是,他便是去了,他也不怕。
Inuyasha欣赏这样的男人,破例吞下了这个挑衅。——毕竟为清教流血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Inuyasha,你快想想办法,那些大贵族内定了他的罪名,一个月后执行死刑。执行决议已经送到女王那里,现在除了莫尔家,没有人能改变了!”
Inuyasha望着激动的男爵,终于明白过来:“Snake, 不要这样,你知道的,现在这种时候,女王根本不可能放了清教徒中的领袖。”
“我不管!你要是我的朋友,就帮我!”
“这不可能……”
“Inuyasha,你不是说你也不想看到流血牺牲么?这次的抓捕已经死了四百多人了…——”
“什么?!”Inuyasha惊骇道。
“你不知道?”男爵看着Inuyasha,末了苦笑道:“她果然什么都不让你知道。只要稳住了你,英格兰就是都铎的天下……”
“你刚才说什么,怎能死了四百人?”
“一个月,一个月里,虽然你哥哥走掉了,但是那场围剿抓获的清教徒足够嗜血的天主教徒们疯狂!四百人,全部活埋!”
Inuyasha一阵天旋地转:不是说把平乱的事情教给我么,不是说相信我么……
“高层的人被留下来接受审讯。蛮……蛮已经被折磨得不行了。Inuyasha,你救救他……救救他……”男爵这样说着,已经哭跪在地上。
Inuyasha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失望而没有发现此时男爵异样的举动。
“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
那可是四百条性命啊!
Sango小姐果断了阻挠了子爵的觐见。女王需要休息,再也经受不住这个火爆的子爵的刺激。而且,Sango私心里也不想要子爵单独与Kikyou见面。Sango小姐的世故让她隐隐感觉到女王和子爵之间非同一般的关系。那种看似毫无瓜葛,实则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像两个站在颠峰的人互相遥望,你能感到他们在看着对方,可你又不确定他们究竟是不是在看着对方。
作为一个正直的基督徒,Sango小姐不喜欢这种感觉。
Inuyasha没能见到女王,悻悻而归。此时Kagome小姐还在饭桌前等着她的丈夫。子爵突然离席的举动给了夫人巨大的打击,但是看到子爵回来,夫人还是强颜欢笑地迎了上去。
“Inuyasha……”
子爵看到夫人眼中的泪水,微微皱了皱眉毛:“怎么了?”
“没有,我……”夫人低下头,手中还紧紧抓着那条项链。末了,仿佛下了决心一般,抬头勇敢道:“Inuyasha,这上面的字,是代表你和我的吧?”
Inuyasha定定地看着那块平摊在Kagome手中的水晶:IK。
“我们?”子爵一时不明白。
“Inuyasha和K—Kagome……”夫人好心解释道,是这样的吧,拜托,说是吧。
Inuyasha看了看水晶,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子:脆弱而纤细。
他已经注定要伤害一个女人,不想再伤害另一个。
“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