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东方
生气勃勃的英格兰王室猎场充满了欢声笑语。为了庆祝英格兰王十六岁生日,各地的封建主与新旧贵族纷纷前来参加年轻的英格兰王的成人仪式。大型的生日宴会之后,国王陛下游兴大发,一定要去猎场捉些活物,摄政王和王太后微笑默许,众人更是前呼后拥,争相表现,一时间整个围场彩旗招展,骏马奔驰,好不热闹。
国王跟摄政王都加入了围猎的活动。贵族小姐们远远看着这父子俩的身影,都不禁暗自爱慕:年轻的国王自信满满,俊美不凡,短而精神的银发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跟其父亲一样,他的眼睛也会在阳光下闪动着琥珀色的光华;与之意气风发的国王相比,壮年的摄政王更显笃定深沉,十六年间,摄政王向所有的英格兰人展示了他傲人的治世才能,然而每当摄政王在各大庆典上出现的时候,人们总能略略感觉到他身上隐隐透露的落寞,似乎所有的丰功伟绩,喧嚣繁华都与他无关,尽管这些东西大多都是他带来的:英格兰在他的手中,一日一日,日渐强大,摄政王却从未开怀大笑过。敏感的人们都说,摄政王简直就像一个尽职的管家,替国王陛下收拾好曾经是一片烂摊子的英格兰,十六年来兢兢业业,视英格兰如同自己的生命,却从来不想自己称王,这真是一位伟大的摄政王!
善良的人民传颂着摄政王的美德,Kagome王太后稳坐后宫,为这平静的日子深感欣慰。而今天,她还能见到阔别十多载的朋友——Sango小姐,这可真是令人高兴!
Sango小姐——现在已经是Miroku勋爵夫人——刚刚抵达英格兰王宫,因为从曼彻斯特赶过来的话,谁也不能保证能够分秒不差地准时到达。获得太后提前特许,夫人在太后寝宫内换了一件命妇裙,然后跟勋爵一起去围场觐见国王一并太后摄政王。
两个好朋友的见面可谓真挚而感人,尽管Miroku勋爵早就不在王宫里听差,于新王登基半年之后辞退了工作,跟新婚妻子搬出伦敦,定居曼彻斯特,但Kagome王太后没有表现丝毫的疏远于漠视。年轻时的闺中密友仍然可以推心置腹,侃侃而谈。
“您知道么——”
勋爵夫人倾身向前,却被王太后打断了:“Sango,叫我Kagome。”
勋爵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立即道:“是的,你知道么,北条伯爵的夫人前年生了头一胎!是个女儿,伯爵给她起的名字就叫Kagome。”
王太后欣慰地以手抚胸道:“真的?伯爵一定很幸福吧?”
“当然!这都是因为你是那么的善良啊!”
“不要这么说。”王太后道。
“Kagome你呢?幸福么?”Sango小姐悄悄问道。
“是的,很幸福。”Kagome答道,那个最最难堪的障碍已经消失了十六年,而自己也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洗刷它留下的痕迹:曾经与Kikyou一世有关的一切事物都被王太后秘密而谨慎地处理掉了:她的寝宫永远关闭,她的传记被查封,铭文被抹去,甚至连官方的史册里也只对Kikyou保留了蛛丝马迹的记录,更不用说现在整个王宫里没人胆敢提及Kikyou这个名字。
如果说Kagome王太后曾经干过什么大事的话,莫过于硬生生否定掉一个人的存在。
然而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摄政王并没有半分的不满,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Kagome不太明白摄政王的意思,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的决定与行动。
“我也很幸福。”Sango一脸甜蜜地说道。
Kagome王太后真心地为她的朋友感到高兴,“过一会儿有从东方回来的传教士讲述他在那些国家的见闻,叫上Miroku勋爵一起来听个新鲜吧。”
“真的?太好了!”
不算太大的黄玫瑰厅,是国王陛下一家或者是跟非常亲密的朋友聚会的地方。国王坐在中央,Sango小姐陪在王太后身边,摄政王的陪座恰是Miroku勋爵——两人十六年后的会面虽然不如女人们那样热情,却因为同样怀揣着的思念而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当那位传教士进来的时候,年轻的国王不由打起精神:征服富饶的东方是他深埋在心底的梦想。
传教士向诸人施礼,而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片亦梦亦幻的土地。
腰缠万贯的贵族,贫穷无依的农民。黄金为阶,宝石嵌柱的宫殿,耗资无数,精雕细刻的陵墓,美丽的田园,忧愁的水乡,异族的音乐,舞蹈,绘画,以及一张张有着同样的眉毛眼睛却看起来那么不同的生动的脸。
在众人听得出神的时候,国王问道:“哪个国家最让你想再去一趟?”
传教士恭敬道:“陛下,说实话,我最想去,而且是一定要再去一趟的国家,是一个岛国,名叫日本。”
“哦?为什么呢?”
“因为我曾经许诺要为那里的一位女士画一张画像。可是因为当时太匆忙,我只为她画了几幅素描就回国了……”
“呵呵,”国王笑道,“是不是那里的人还没有见识过我们精湛的画技?一定有很多人求你为他们画像吧?”
传教士连连摇头道:“不是的,陛下,是我主动要求为她画像的,这将是我毕生的荣幸。”
国王一时来了兴致:“一定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吧?”
传教士笑了笑道:“身为上帝和耶稣的仆人,我并不觉得人的外貌有什么重要——那位女士,虽然猜不准她的年龄,起码应该有三十岁了。”
国王失望地咂咂嘴,不料传教士接着又道:“但是,她真的是一个……美丽的人,不,她简直就像上帝遗落在异族的天使。”
国王好笑地眨眨眼睛:“可惜您却听不懂天使的语言咯?”
“哦,不,陛下,她会说英文。”
“什么?!”
“地道的英文和日语,还有法语,西班牙语,俄语,意大利语以及希腊语和拉丁文。”
国王大声宣布:“这不可能!”
坐位上的摄政王也倏地直起了身子。
“这是真的!我以上帝的名义保证!哦,当然,那位女士不仅有着惊人的语言天赋,她还懂得工程设计,航海,和动植物学。她被那里的人们称为‘贤者’,很少会见来客,除非对方真正需要她的帮助。”
“嗤——那她怎么会愿意见你呢?”
传教士想了想道:“一开始我也被拒绝了,直到听说我是来自英格兰的上帝的使者,她才答应见我一面。我敢说,她一定在英格兰长期定居过,不然她决不可能如此熟悉英格兰的地理,政治,文化,习俗……一切一切!可是她的样貌又不像十足的欧洲人。”
“那她长什么样子?”国王兴致甚浓道。
“陛下!”一旁的Kagome王太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对话,紧咬着牙道:“请注意您作为一国之君的风度!”
国王一笑了之,道:“母亲过虑了,这有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传教士瞟了瞟座上神情各异的几位,聪明地刹住,道:“我已经为她画了素描,等我完成了画像,陛下若还有兴趣一定呈给陛下过目。”
年轻国王的一时兴起,注定转头就会忘记。
国王果然点头答应,又命他拣些别的新鲜事情说来听。
“既然画了素描那就先呈上来吧。”一直没有说话的摄政王语出惊人。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摄政王还从来没有对这类事情表示过兴趣。
太后求助般看向Sango小姐,Sango小姐习惯地看向Miroku勋爵,而Miroku勋爵只是淡然一笑:十六年了,该来的还是无法阻挡啊。
连自己也不由得心潮澎湃呢。
传教士微微一躬,道:“是,亲王殿下。”
这是一张画在草纸上的素描,笔墨虽不多,却因为作画者的颇高造诣而神形兼备。
画中一位女子,衣着朴素,安然坐在榻榻米上,气定神闲,仙姿卓绝。
Inuyasha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然后抬起眼,在心惊胆战的王太后,疑虑重重的Sango,若有所思Miroku勋爵的注视下,满足地笑了,年轻的国王不由惊讶,因为他父亲一直以来黯然的眼睛居然焕发出神奇的光彩。如果当时还有别人在场,他一定会宣称他见到了摄政王真正的笑容。
Kagome王太后在深夜的寝宫内来回踱步:以往可怕又可憎的种种回忆折磨着太后脆弱的心灵。对于Inuyasha在得知Kikyou还活着的消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完全没有主意的她,只能秘密派人监视摄政王的一举一动。
这个不够光彩的任务被指派给了太后的贴身侍从——钢牙上尉。
然而,纵使上尉尽心尽责,在明枪暗箭摸爬滚打中走出来的摄政王怎会被这小小的伎俩困住?于是Kagome王太后终于在一天深夜接到了钢牙上尉的来报:摄政王殿下失踪了。
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理由,没有线索。
王太后这次却没有惊惶失措,失声痛哭,十六年的磨炼已经让她脱去了小女孩的幼稚,更何况,Inuyasha舍她而去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隐隐相信上帝始终会站在她这边,帮她在最后关头赢回她的丈夫。
“上尉,你听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死多少人,把摄政王找出来。”太后瞪着双眼,死命地抓住上尉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但是绝对要秘密进行,先从那天来的那个传教士入手,一有动静马上告诉我!”
Kagome王太后依然不肯相信,十六年后的Inuyasha会因为一张画像,一个不能当真的传闻而离开英格兰。他一定只是去找那个传教士凭吊凭吊罢了。一定是这样的。
Kagome一面这样安慰自己,一面独自在王宫里等待最后的答案。
到目前为止,她还算幸运,她等到了。钢牙上尉不负圣意,找到了正要出海的Inuyasha摄政王。Kagome赶到时候,摄政王要搭乘的巨轮已经挂起了桅帆,却被重重士兵围住。
“Inuyasha!”Kagome低唤道。
船上的Inuyasha居高临下看着她,——无须多言,他的眼睛已经告诉了她他的决定。
“Inuyasha!!”Kagome仍旧不甘心道:“你真要这么做?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英格兰需要你!我跟国王陛下也需要你啊!”
“……”
“Inuyasha,我也会给你温暖,给你阳光,她能给的我一样都不会少,这十六年你也能感觉到的呀。”
“Inuyasha,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只是太激动了。你并没有那样地爱她,不然——不然我封锁她的寝宫,抹去她的铭文,她的一切,你不是也没有怎样么?”
Inuyasha看着Kagome,仍旧不说话,只是将一只手放在了胸口:你甚至动不了她的一根头发,因为她在我心里。
纵容你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歉意与淡漠罢了。
看着仍旧无动于衷的丈夫,Kagome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跟我回去吧,好么?”一边说,一边向甲板上的人伸出手。
漫长的沉默。
众人只看到一直僵着手臂的王太后,和一直不肯上前一步的摄政王。
“够了!”钢牙上尉再也忍受不了,拔剑道:“让自己的妻子这样无助的男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摄政王殿下,我要跟你决斗!”
Inuyasha斜了一眼钢牙,道:“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钢牙上尉恼羞成怒,道:“那么,我将代表王太后而战!”
“钢牙,不——”Kagome抹了抹眼睛道:“你不知道——”
“太后!虽然我出身低下,但是请让我以一个骑士的荣誉为您战斗!如果我赢了的话——”钢牙拿剑指向Inuyasha道:“你就留下来!”
Inuyasha微微一动,沉吟片刻,跳下船道:“Kagome,我欠你,所以,我接受来自你的任何惩罚。”
这真是少见的决斗。一方拼死相搏,另一方却只勉强抵抗,甚至任由对方攻击。急红了眼的上尉没有察觉,摄政王装装样子的抵御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对方锋利而又冰冷的剑在自己身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Inuyasha浑身浴血,却没有倒下: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她了……我的Kikyou。
比起Inuyasha的分神四顾,上尉却是万分专注,一个横扫将对方佩剑打落在地,为了公平起见,上尉也扔下武器直接跟Inuyasha肉搏起来。凶狠的拳头呼呼生风,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脸上,腹上,开始由利刃造成的火炙般的伤痛与现在拳脚相加所带来的钝痛轮番叫嚣,令十六年间不曾动过手,不曾笑,不曾怒,也不曾哭过的Inuyasha再一次这样热切地感受生而为人的痛苦以及渴望活下去的决心。
蒙蒙细雨不知何时飘洒起来,积了雨水的地面也不知何时晕开一层层暗红。整个决斗漫长而残酷。等到Inuyasha终于跪倒在地的时候,钢牙上尉的双拳已经磨出血来。
Inuyasha的眼睛已经青肿,半凝固的血水里隐约看到走近的一双脚,以及华贵的衣袍。他奋力向前爬过去,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却被对方抢先拾了起来。
那是一幅画稿,画中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嘴角微翘,疏远而恬淡地笑着。
“要不是为了拣这张画,你也不会跪下来,是不是?”Kagome的声音从头顶冷冷传来。
Inuyasha收回手,静静地躺在地上。雨水悄悄地洗濯着他脸上的伤口。
“你不还手,是想告诉我,英格兰只能留下你的尸体,是不是?”
要么放,要么杀,绝无第二条路可走。
“Inuyasha,你够狠。你跟她,一样狠……”
Inuyasha努力睁开眼睛,嘴唇微动:“Kagome,我已经……死了……十六年了。”
Kagome倒退两步,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没有她,他就是一个活死人。
而已。
他们的灵魂,生命,一切一切,都必须紧紧依附着对方才能盛开绽放。
就像纠缠不清的藤蔓,一旦强行拆开,只能匍匐在地,失去活力与尊严。
“为什么?”Kagome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能爱成这样?
为什么无论自己做多大的努力也不够她相别十余载,远隔千山万水,借由一幅画像,冲他淡淡一笑?
“Inuyasha,你告诉我,为什么?”
告诉我,我就让你走。
而此时Inuyasha已经渐近昏迷,Kagome凑近他翕动的嘴唇,只听到一声低低的呼唤:“Kikyou……”
Kagome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丈夫,隐隐明白,这一次,她是真正要失去他了。
王太后的车撵在御林军的护送下回到了寝宫,瓢泼大雨织起重重雾帘,将所有的血与泪,爱与恨,梦想与绝望纳入怀中。
伦敦十年不遇的暴雨持续了三天三夜。三日后,英格兰王宫传出消息:国王陛下的父亲,Inuyasha摄政王,病逝。
于此同时,行驶在太平洋海面上的一艘巨帆,向着东方破浪而去。
尾声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母亲说,父亲是位传教士,他到过美丽的东方,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也认为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不是因为他到过美丽的东方,而是因为父亲留下的一幅画:画中的女子曾经是我少年与青年时代的梦想,以致我在中学时的绘画课上向美术老师扬言“我见过比《蒙娜丽莎》更美的微笑”。
我一直以为画中的女子是父亲一手创造的——世上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人,直到有一天,母亲告诉我,父亲的遗愿之一就是再去一趟东方,将这幅画教给它真正的主人。
于是我在而立之年,告别了母亲,搭乘一艘巨轮,来到了东方的岛国:日本。
我的行礼不多——我也没有什么钱——只把那幅画像连通父亲的游历手稿一起用防水布包好背在身上。
语言不通,地址变迁,都阻挡不了我的脚步,因为我是那样热切地想见到那个被我凝望了二十多年的人。
在善良的人们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父亲留下的地址。
可是开门迎接我的却是一个男人。一个风烛残年,沉默寡言的老人。
我支支吾吾地解释,还加上了手势、作图:我想见这里的女主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我的父亲曾经为她画了一幅画,我是远渡重洋,专程给她送来的。
老人耐心地听着我乱七八糟的解释,神色终于柔和起来:“哦,是的,我记得,请进吧。”
标准而优美的英文。
我的疑惑马上消除了大半,跟着走进了屋子。
简洁到单调的布置,找不到一处多余的摆设。在我四下打量的时候,老人已经端上了茶具。我连忙道谢,但心里还是没个底:究竟是不是她的住处呢?面前的这个男人又是谁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只是笑了笑,我从那双微笑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哀伤,哀,而不怨。写作的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你要找的人名叫Kikyou。她是我的妻子,五年前已经过世了。”
我惊讶地张大嘴,一时不知是该为自己谋一面而不得遗憾还是该安慰眼前这个老人。
他却没有在意我的反应,只补充道:“她走得很安详,我很欣慰她是由我亲手安葬的。”
…………
【Kikyou,我回来了。】
【这句话,我迟说了十六年。】
【Kikyou,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你非要我回去也行,不过就是再冒险搭一次船。前两天好像听说有去英国的船遇到大风浪……】
【天底下能让我冒死去做的事,只有一件,我刚刚做过了。】
【Kikyou,别站在太阳底下,过来到廊子里坐着不是更好?】
【Kikyou,我爱你。】
【Kikyou,嫁给我好么?】
【嫁给我吧。】
【嫁给我。】
【村子里的孩子都会是我们的孩子。】
【傻瓜,我只要你就够了。】
【夫人的饭菜当然怎样都好吃!】
【Kikyou,我把猪仔买回来了,你不用碰,这只小兔子是送你的。】
【Kikyou,你安心养病,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亲爱的,睡着了么?】
【亲爱的?亲爱的?】
【难得睡这么沉呢……好好睡吧……】
…………
【Kikyou……我爱你。永远永远都爱你,只爱你。】
…………
我望着烛光下的老者,突然觉得在那样苍老黯然的外表下,一定掩盖着某些信念,某些智慧,某些我从未触及过的珍宝。
“你的父亲还好么?”老人突然问。
“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
“哦,对不起……”
“母亲说他被王宫的人抓去问话,再没有回来过。”
老人垂下头,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很抱歉。”
“谢谢您的好意。”
“不,我是说,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太明白老者的意思,但他也没有向我多说什么,只告诉我,明天他要为他妻子扫墓,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跟他一起去。我点头答应。
Kikyou的墓地在很远的山里。我明白是丈夫不想有人打扰妻子的睡眠,不由暗暗羡慕这对夫妻,他们一定很恩爱吧。这个想法折磨了我一路,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来。
老人望着我笑了笑,“你想听听我们的故事么?”
“不胜荣幸。”
“好,我讲给你听,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可以尖叫。”
我以为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什么故事能让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尖叫?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正确的。
如此一来,所有跟父亲的死有关的谜团都得以解开了。我陪Inuyasha(他的名字)从山林里回来,好似自己再世为人了一般。
跟老人道别的时候,我把画像交给了他。他静静地看着画像,枯树一般的手指细细摸娑着油彩,眼中闪着光芒:“谢谢!谢谢!这是我五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哦对了,请等等——”
老人回到屋里,不久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像框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们一起制的干花,桔梗,对,就是她的名字。”
我谢过老人,在他的挥别中,离开了日本。
我回到了英格兰,在伦敦租了一间斗室,开始写作。
我的书桌临着窗户,每天清晨,泰晤士河的喧闹会把我叫醒,窗外,有用早茶的绅士,也有急着去做工的年轻人,有进城的农民,还有挎着一蓝蓝鲜花的姑娘。我在喧嚣中写作,却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我在草稿上写下了但丁的名言“Love so moved me that I must speak.”但是我知道,真正给予我灵感的,是挂在西面墙上的一张像框,像框里没有什么照片,而是一束淡紫色的花。
每当有朋友来访,好奇地问起墙上的干花时,我就会笑着回答他们:“这是桔梗,它的寓意是‘真诚不变的爱’。”
——全文完——
谨以此文,献给复活后的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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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五万多字,估计是某魂速度最快的一个文><
废话几句:其实这篇文的设定最初是犬桔天涯两隔,但是,终于还是改成HE(众人:有吗?!魂:- -bbb)总之原因多多,除去最近的刺激,再就是某魂写故事的心情变化也比较大- -
感谢一直在坚持看光荣的朋友,感谢我那两只超级可爱的小式神,他们真的帮了我这个懒猪不少忙。
最后的最后,能不能回帖啊~~~(嚎叫着被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