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ck at heart.
我在这里待了十年。熟悉了这个城市的所有生活方式。不知这算不算悲哀。
除了一份兼职,我还延续着我的学生生活。每天运行于同样的路线中,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多好,一成不变,容易习惯。
最喜欢23点以后的时光,我爬上MSN和人烟过往的BBS,看着大家嘻笑争论着共同喜爱的话题。
我在MSN里认识的聂羊。
当时他说,你好吗?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感觉突然间的亲近,有些不可思议。
他每次和我说话都很自然。可能是因为我的贫乏吧,不能激起他任何兴趣。
还是像以往那样,生活中一切都成了自然。
有时候我会问起他的样子。他说他是个不值得一提的人,长相普通。
我问他,有爱的人吗?
他回答说,以前有,现在没有了,觉得很无聊。
无聊?
每个人都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那只不过是填补空白的道具。
我笑了,这八成又是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我一般下午去做兼职。在麦当劳温暖的厅堂里,穿着粉红色的制服,看着孩子们开心的容颜。
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份兼职。因为自己是个很难提起兴趣的人,有时候又会显得没有耐心。所以时不时的会被值班经理骂一顿。
那里骂不叫骂,叫沟通。很美好的一个词汇。
聂羊问我,你有朋友吗?
我说,大家一起去上课、吃饭、相互开着玩笑,但是没有真正交流过。
聂羊说,是朋友吗?
应该是吧,虽然没有问过。也许永远都无法听到实话。
在天桥上看到一个人身体倾斜向下,风吹的她头发零乱。那个女人想从那儿跳进拥挤的车群里吗?
我离开了,没敢再看下去。
聂羊,你说她为什么会站在那里?
因为荷尔蒙分泌过剩。
我说,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人总是用常规思考问题,她也许只是想体验快要从天桥上掉下去的一瞬间感觉。
那至于把生命搭上?
生命是属于她的,只要她觉得值得,我们又有什么资格评判。
新买了一张CD,是台北的一个音乐组合。叫“坏女儿”。
《飘》
我站在高耸的大楼上跳了下来
摆动双臂身体漂浮起来
风吹耳际好像好像玩耍中的小孩
没有重心的感觉好愉快
漂浮在天际
身体随着空气传远
云里的水滴沾湿我身体
飞上了天际
一切变得遥不可及
云里的水滴沾湿我身体
啦 …………
我把这首歌的歌词打给聂羊看,聂羊说写的很好。
我说,你真是奇怪,刚听到这首歌我都觉得头很疼。
他说,嗯,下次去淘来听听。这首歌让我想起了崔健的等待戈多……
什么跟什么,是那首我爱阿斯匹林吗?
呵呵,对啊,就是用阿斯匹林治疗你的脑袋。
阿斯匹林治不好我的头疼,只要不听这首歌就行了。
每到星期六,麦当劳里的孩子就会变多。
那时候我就忙不过来,真不知道为什么麦当劳省钱省到要累死人的地步。
我在处理玩具。因为今天要卖掉这些积压的东西。
我拎着缠满蕾丝的花篮走到一个又一个的桌前,有些孩子很兴奋。那些孩子们冲着某个品牌而买去那些看似有象征意义的玩具,虽然那些玩具一文不值。
也有些孩子连看都不看它们一眼。
人们都喜欢孩子,即使他们爱理不睬,也会想去逗他们开心。
而长大后就学会了敷衍、讽刺和报复。这好像是注定的。
我还是没有戒掉听那张CD的习惯,虽然它让我头疼,甚至失眠。
聂羊好几天都没有出现在MSN里。我想他是否人间蒸发。
我有种想去看他的冲动,想了半天才知道连他在哪个城市都不知道。
在这里闷了十年,十年没有坐过长途火车。
我突然觉得孤单。于是匆忙收拾好行李,准备他上线后问他的地址,然后当天就出发。
等了几天,他并未出现。他消失了吗?
路过天桥,听说有个女人自杀了,尸体刚刚被运走。
人们聚集在天桥周围议论着,四周突然变得非常吵杂。桥下散发着颓靡的血液味道,很腥,让人作呕。
我迅速离开,不能再继续闻这个味道了,不能再继续听到人们的议论声。人们为什么会对这种事如此好奇,议论了又会如何?生命是属于她的,只要她觉得值得,我们没有资格评判。
聂羊真的消失了。
MSN里他一直都没有联机,他的电子邮件悬浮在那里,变成了僵硬的尸体。
我将那张CD压在了书的最底层,决定忘记《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