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餘的人
寂寞 早已被习惯
从出生的那时候起
但伸過來的
你的手
不知不覺被我握住
感覺不到的未來
因爲孤獨
堅強而溫柔 你給予我
撫摸我破碎的心靈爲了忘記
反復品嘗痛苦
淚水是償還
在不可思議的幻惑中
從微笑開始
我心中
有預感
真實
是一片深淵抑或是一幅絢爛的圖畫,雨凝視著眼前巨大的水箱,“很美不是嗎？”奇說。雨輕輕點點頭。
“豔麗多彩的珊瑚魚幾乎不攻擊其他種類的魚，他們祗攻擊自己的同類，年幼的尤其凶悍！”“你們……”
“是的，你將看到一場慘烈的同類廝殺！”奇捧起手中容器，那是一條豔麗得刺眼的小珊瑚魚。
“它的基因片斷中移植了人類的基因。你說它能幸存嗎？”雨沒看清奇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
“直接威脅物種生存的決不是捕食牠的敵人，而是競爭者！自相殘殺才是進化的真相。”
“奇，別太認真，你嚇著雨了啦！”勝推了雨一吧，笑著說，“呆會就知道了，誰才是真的王者！”勝看著奇把那條小珊瑚魚放進水箱中。它靜靜的在一角游動著，顯得十分安詳。
“勝，去把其他魚弄出來，全換上珊瑚魚！”
“哦！”勝準備去了。
雨站在那一動不動，突然他開口了：“奇？”
“嗯？”奇回過頭。“只有魚吧！吃自己的同類……”
“那可不一定……”奇笑笑，繼續忙他的去了。剩下雨和那條小珊瑚魚默默對視……
西歷二零一六年
W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大廳的走廊里響著來來回回的踱步聲，一個青年男子搓著雙手，不時向“ON AIR”的手術室投去焦急的目光。突然一聲驚人的啼哭声撕破了暗夜的寂靜。男子捂住眼睛，淚水還是流了下來：他做爸爸了。
我不记得最後一頓飯是在什麽時候吃的，隻知道度肚子餓過頭就不覺得餓了，我走在污水橫流的小巷中，好想找個能落腳的地方，但回答我的只有混著惡臭的濕氣，還有就是無盡的黑暗或許夾雜著幾點穨廢的霓紅也説不定。十歲的我像是一個疲於奔命的老者，扶著滑膩的牆垣，頭昏目眩的朝前挪著，突然腳下一軟，我趕緊收住腳，“什麽？”我俯下身子一看，竟是一個嬰兒！幸虧沒踩下去！我小心翼翼的抱起它，月光下，它白嫩的臉蛋像芙蓉花瓣般嬌柔，我忍不住去碰觸，果然……就在此刻我發現了一件不尋常的事：它不會哭！它的沉靜使它安詳的睡臉頃刻閒變得了無生機。我這才意識到现实的殘酷：它是被遺棄的。
濃重的黑色遮住了世界的眼睛，我仰頭看到那僅有的新月隱匿了，“嘩！”幾道雨束划過我臉龐，一陣刺痛。我知道這是初夏的酸雨，趕忙用胳膊捂住嬰兒的頭，朝前面的廢棄水廠奔去。我終于衝進了水廠，喘著粗氣，趕緊鬆開手，小嬰兒安靜的躺著，但粉紅的嘴唇似乎微微顫抖著，白淨的額上有一條紅色印記，我輕輕一碰，一聲淒厲的哭聲驚得我差點鬆開了雙手，那紅色印記居然被我楞生生擦掉了一塊皮，鮮血沾在我手上，卻濕了我的眼睛。俯在小嬰兒耳邊,我輕聲說：“真可憐！”
我只有十歲，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放手，我要照顧它！那個雨夜，我給它起了一名字：零雨。
夢境
“放開我……放……”一個小男孩睜著驚恐的大眼睛，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嘴角滲出殷紅的血流。在它周圍站著幾個和他年級差不多的男孩，“怎麽？雨，你那個保護者呢？不在嗎？”
一個一頭紅棕色頭髮的男孩冷冷的說，稚嫩的臉上露出與他年級不想稱的譏諷表情，他朝旁邊一個男孩使了個眼色，幾個男孩馬上走上前狠狠踹了雨幾腳，雨痛得整個人蜷縮在地上，不動了。
“他死了？”一個男孩低聲說。“笨蛋！它只是痛昏了，我們走！”紅頭髮沒好氣地說。他們沒走多遠就迎面碰上了零奇。男孩們一見一米八幾有著結實身材的奇，頓作鳥獸散。只有紅頭髮若無其事的迎上奇。
奇一眼就瞧見了他們身後昏倒的雨，他揪住紅頭髮吼道：“勝，你又打他了！”“放開你的手！”勝一把甩開奇。
“你！”勝突然回過頭來説：“別忘了，你們能有今天靠的是誰！”勝站在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奇面前，眼中沒有絲毫恐懼。那股淩人氣勢讓奇無法相信他還只有十四歲，比自己整整小了十歲。奇握住拳頭，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憤怒，沒再理勝，徑直朝雨走去。他俯下身子，凝視著昏厥的雨，眼中充滿了憐愛，小心翼翼的抱起雨，快步朝醫療室走去。
十四年了，自己和小雨來到w學園已經整整十年了。學園是一座福利性質的學校，學園的董事長是一個實業家，名叫伊蕭，但學園的具體事務都是由他的德國妻子蘇珊操持，而勝就是他們的獨子。直到四年前，我和小雨一直過著平靜的生活。小雨身體一直不好，但由於蘇珊以及大家的照顧，漸漸有了轉機。生活中似乎又充滿了希望，然而幸福的絲弦卻因爲蘇珊的暴死，瞬間崩斷了。我放棄了在醫院任職的機會回到了學園，因爲如果沒有我的保護，雨一定會被殺的！
因为……
他殺了蘇珊！
“對不起，對不起……”昏睡在床上的雨，不斷重復著，蒼白的小手緊緊攢著衣襟，床單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奇一邊擦拭著雨的汗水，一邊撫摸著雨的前額，輕聲說：“雨，別怕！”
四年了，自從那個噩夢開始，雨只有在奇的安撫下才能獲得平靜，但今天這最後的救贖也失效了！他完全被勝仇恨的目光所吞噬。“勝，原諒我……原諒我……”雨緊咬著嘴唇，抽泣著。奇抓住雨在空中舞動的雙手，看著雨痛苦的臉，算起來，雨和勝是同年同月生的，應該是一對有緣的朋友，怎會成了今天這樣……
“媽媽！”勝終于抓住了母親的手，抱緊了她，媽媽的懷抱好溫暖，好舒服！真的不想離開……蘇珊捧著兒子的臉龐，微笑著。
“你說什麽……媽媽，我聽不見啊，什麽？”勝喘著粗氣，伸手去抓蘇珊，蘇珊卻只是溫柔的凝視著他，漸漸鬆開了雙手。
“不要！”勝尖叫著，身子猛地一彈，睁開雙眼，是一場夢！勝坐起身。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淚水早已濕了臉頰，“爲什麽—”他捂住臉，“好過分！”勝在夢中唯一聽到的媽媽說的一句話是：“雨是特別的！。”
“媽媽，媽媽，我呢？我對你而言又算什麽？”
下午是體育課，訓練的是跳高，十四班的男同學在操場集合後就開始訓練了。雨靜靜的站在遠處的大樹下，即使是溫和的春日對雨也是相當危險，雨的皮膚十分脆弱，稍稍受到一點刺激就會脫落，爲此他幾乎沒在太陽下呆過。
陽光下，那紅棕色的頭髮飛揚著，鑲上了一道金邊，顯得格外耀眼，他像淩空的鳥兒在空中划過一道優美的弧綫，輕鬆的越過了跳竿。一片歡呼聲驚醒了雨，他突然捂住嘴，“勝！”淚水又流了下來。
還記得以前的體育課，雖然自己也不能參加，但自己並不孤獨，因爲有勝在！他總會跑過來和自己說剛才同學鬧的笑話，或是撒嬌般要自己幫他揉揉發酸的肩頭，然後大笑著說：“隻要雨在看，我什麽動作都能完成！”
“謝謝你！勝！”自己在心中不斷說著，因爲你我才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可是……現在……也是你讓我覺得我是——多餘的！雨迷離的視線正好碰上勝的目光，那里再不是溢滿溫柔，有的只是冷漠……不！是完全的憎恨！雨的心一緊轉身想逃走，卻被勝抓住了手腕。
“幹什麼？”雨怯生生的說。勝沒有回答，只是對一邊的老師說：“老師，也該讓雨運動一下啦！你看他這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老師和同學都沒做聲，誰都知道雨的體質，那樣做會要了他的命的。但，没有人敢站出來，死了母親的勝什麽都幹得出來。勝露出猙獰的笑容，他拽著雨把他拖到操場中心。
“不……”暴露在陽光下的雨頓時滿头大汗，他掙扎著，呼吸越來越急促，幾乎要跪在地上了。很快原本慘白的皮膚變成了淡粉色，雨的目光也隨之渙散，漸漸失去了神智。終于他雙膝落地，往地上撲去，勝攔住了他。“真是沒用！”勝咒駡道，把雨推給老師，憤憤地走了。
“我要帶他走！”奇情緒激動地說著，一邊輕輕撫著雨的額頭，“勝總有一天會殺了他的！”“你以爲你走得了？”回答他的是奇的好友吳啟雲，他也是學園的老師。“四年前，你們沒能走是爲什麽？”奇扒扒頭髮，緊鎖著眉頭不做聲。“勝說過，雨如果離開，他就去死！而雨是絕對不會讓勝再受到任何傷害的！”“他就會利用別人的同情心來達到目的！他成天想的就是如何讓雨痛苦。”
“奇……”床上的雨突然掙開眼睛，游移的目光似乎找不到焦點，“我……我活著……到底爲什麽……”
雨靜靜的躺在床上，煦暖的陽光映在雨空茫的眼底，好刺眼！雨蜷起身子，周圍的空氣卻好像凍住了一樣。真冷！對了，是濾熱玻璃吸走了所有的熱量。多不自然，全無熱量卻又擁有如此的耀眼的光輝。
不是生命的生命，我也一樣，和濾熱玻璃一樣多餘。如果可以死的話，雨爬下床，看著窗外嫩綠的新芽，那只是一種奢望，就像草木來年獲得重生。雨跪倒在地上，“沒有完結的一天！”他看著泛紅的雙臂，“這就是我畸形的生命！”
奇一進生物實驗室，馬上看到一個熟悉的一個背影，“勝！”勝沒回答，繼續專注他的顯微鏡。“你好像很喜歡生物！”奇希望勝能把注意力放在其它事上。“在看什麽？”奇湊上前，卻被勝一句：“離我遠點！”擋了回去。勝抽出樣片，看了奇一眼，走出了實驗室。
“你今天還是回去吧！”玲偷偷對雨說，“乘勝還沒來！”雨擡起低垂地頭，雙手攢得死緊，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落漠的笑容。“你不明白嗎？今天是……”不等玲說完，幾個男生已經圍上來了，他們笑鬧著，叫嚷著什麽，雨全都聽不到了，他直勾勾地望著窗外，嘴唇劇烈的顫動著。玲朝窗外看去。勝站在樓下，細長的眼睛凝視著……雨。
他抓住了雨的視線，緩緩張了張嘴。雨馬上明白了：“把媽媽還給我。”他永遠也不會原諒我，四年前的今天我奪走了他最重要的人。
瞬間，雨抱住了頭，好痛！渾身的血液頃刻閒化成沸水，沖壓著血管，要暴裂開！不！血漿、内臟和所有的體液都在震動，仿佛要從身體里迸出來。“呃……啊————”伴著血腥味的尖叫驚動了所有的人，在空曠的校園回響，單調而頑強。
人們終于無法忍受，捂上了耳朵，卻感到耳膜仍在隱隱作痛。漸漸地，聲音沒有了，雨幹嚎著，卻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他扒在玻璃上看著毫無表情的勝，全身劇烈的抖動著。“卡擦！”突然一聲巨響，玻璃裂成了碎片。
那一瞬閒，勝仿佛體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勝，對不起……”只見雨隨著碎片墜落下來，喧囂的世界殺那閒陷入一片寂靜。雨重重地摔在地上，殷紅的血濺在透明的碎片上，映著眩目的日光像璀璨的紅寶石。勝默默地走到雨的身邊，冰冷的眸子掩在紅色的額發後，隨著輕風竟有一絲抖動，“喂，這樣難道不疼嗎？笨蛋！”
勝站在窗旁，他望了望病床上的雨，轉而凝視著漆黑的天宇：雨，四年了，你還是一點沒變，永遠隻知道依耐別人，這個世界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憐，你卻要所有的人都愛你；脆弱並不是你所獨有，你卻只要別人堅強！勝走到雨床邊，輕撫著他的額發：“我很殘忍，對嗎？但我卻比你善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