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喜欢独处的感觉,走在没有人的大街,最好天下着微微的小雨,不想撑伞,穿着自己独钟的黑色风衣,哼着最心爱的歌曲,踏着自己喜欢的节奏,跟昏黄的灯光互相挑逗!
每当这时,我总感觉自己跟黑夜是一体的:一样的颜色,一样的情调,一样的感觉。
这样的世界很安详,很宁谧,可以抛开一切烦恼杂事,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想。
这样的世界很自由,很奔放,可以忽视所有奇异的目光,尽情地歌唱,随意地欢跳。
这样的夜很痛快,很豪迈,让我可以趁机把所有想忘的人都忘掉,把一切不想牵挂的事都舍弃。
这样的夜很疯狂,很刺激,让我成为自己世界的主宰,城市星空的唯一。
而这样的天地,很容易使人联想到鲁迅先生说的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所不同的是,鲁迅先生是带着悲伤无奈的感叹,而我则是一种痛快潇洒的解脱。我很享受这种感觉,因为它至少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和为自己而存在的灵魂。
很不明白人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忙碌奔波,这么激烈的功名纷争;而又很不解为什么卷在其中的人会如此痴迷和沉醉;时常感慨为何人生会有如此多的繁杂和束缚,却又无法找到解脱的途径。总是在人来人往中注视着世人疲惫的脸,我很同情和可怜他们:干吗要活得这么累。在黑夜独处的时候,我会突发其想,觉到自己很可笑,自己不也就是这些人中的一员吗,说不定他们也在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你,同情和怜悯着你。世界就是这么的奇妙,你的眼睛就是一面镜子,你看到的很多很多或许只是你自己的影子,是你自己的折射。突然发觉,自己是多么得天真,一直自认为是远离世俗的尘嚣,却不知一直都在那边缘徘徊。自以为是原来只是自欺欺人!与其去哀怜他们,不如先体恤自己吧,我这样子嘲讽自己说。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悲哀,困顿在患得患失中,不能自拔。如果人生有机会再作一次选择,我宁愿作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
寂寞是一只结网的蜘蛛--这是很多年以前摘抄下来的福楼拜的名言。当时很困惑,一点都不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可对于在那个认为读不懂的东西就是好东西的年龄阶段的我,很敬佩,很崇拜。读到时,如获至宝,很兴奋地把它记在了小本子上。
岁月总在改变着我们的思维,或是磨砺,或是驽钝。当我能读懂这句话时,我不知是该喜还是忧。当然,这已经是在本子上的字迹已在尘封中泛黄了的事了。
已经不记得,自己与生活经历了多少碰撞了。生活仿佛是个充满了挑衅性的异形,它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着毫无防备的人。你的越逃避,只是增加了它抨击你的好奇心。它总会穷追不舍,像一个冤魂似的,没完没了地跟着你,直到你妥协,直到你窒息!每一次,我都被它的突然来袭撞得体无完肤,千疮百孔。然而,它又是那么地残忍,总是不吸光我的最后一点元气。我在苟延残喘中,听见它狰狞地狂笑着说,它要让我尝尝痛不欲生的感觉!我很痛恨它,恨它入骨!可当我歇斯底里地痛骂它,诅咒它时,它又无声无息地平静下来。我很害怕这种感觉,因为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了--那就是当你不顾一切地在向你的对手宣泄时,而他的反应却是如此的平淡。一场激烈的碰撞之后,剩下的是一片死寂的狼籍。它又彻底地胜利了,叽叭着嘴里的血腥,扬长而去,把我丢弃在绝望的角落,欲哭无泪地品尝着寂寞和孤独的滋味。每一次都是如此。寂寞和孤独沉积着,膨胀着,把绝望的网越结越大,牢牢的绑住了我的身心,让我不能动弹!在那空旷的黑夜,我回味着福楼拜的这句话,我会心地笑了: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我得意地冲着已经远去的生活背影大声地说: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蜷缩成一团的身影在风中颤栗抽搐,泪水洗刷着伤痕累累的掩埋在两膝之间的脸庞,把所有的伤痛与崩溃都风干在黎明之前。
不知是生活令我成长,还是我的成长即是生活--这是一位还不能称算作家的无名者发出的感慨。我很赞赏它。一句话说得好不好,并不在于它出自于谁之口,而在于对谁而言。我想,或许这位作者在写出这句话时,他只是想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肯定没有想过要引起读者的共鸣。我不知道他有过什么样子的生活经历,但我们能在这句话上相遇,其中肯定有着某些不谋而合之处吧。可惜的是,读到这句话,已是在我遭受了生活无数的打击之后。我常常想,如果我是在跟生活冲突之前,看到这句话,我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或许,我会过得很平静?或许,我会过得很顺其自然?又或许……太多的假设我无法想象了。不管怎样,我毕竟走过了那段日子,毕竟走过了那种生活经历,毕竟生活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和过往,毕竟我已经慢慢地成长起来了。
选择,是对生活的主动出击;被选择,是对生活的自然适应--又是一位无名者的至理名言。然而这两者,我似乎都不具备。自己从未去预料过生活会怎样选择我,更无从谈自己去选择。或许,生活的异形之所以会对我情有独钟,是因为我一直都是处于毫无防备的消极状态,我想,既然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自己必然是个被选择者,那么就应该勇敢地去自然适应吧。于是,我开始尝试着改变,尝试着去与生活沟通。我开始学着微笑地去面对它的打击,学着去欣赏和习惯那种寂寞和孤独。
渐渐地,我发现那种寂寞和孤独,是一服治愈伤痛的最佳良药。它是生活留给你的,接受下一次打击的缓冲。原来如此!生活并不是我以前所理解的那么绝情和冷酷,他有他善良温和的真实一面,只是他把它隐藏在了黑夜,我现在才恍然大悟。我开始喜欢上了黑夜里的生活,爱上了寂寞和孤独的陪伴。摇弋着寂寞和孤独的生活是如此的楚楚动人。她没有过多的粉饰,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很自然地流露着平和,安静,给你一片豁达的无边无垠。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可以在这里毫无顾忌地舔愈自己的伤口,抚平动荡的心波,为自己迎接明天的碰撞打气。
我们总在伤痛中长大,在成长中寻找解答--不记得是哪首歌曲里唱道。我不能感觉得到自己是否真的在伤痛中长大了,但曾经苦苦追寻的答案的确是逐见其迹了。
总在赶路,总在追索,总在害怕失掉了什么,却总在失去。于是,人们说,活得好累。所有的答案都浓缩在《人生之旅》,这句精辟的剖析之中。原以为自己是位智者,与众不同,所以在白天的生活里,总是装扮着那一副无忧无虑,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于是,当面对生活的来袭时,总是以自己毫无防备为借口。孰不知,自己比那些沉浮于红尘中的世人并不见得高明多少。“许多梦想总编织太美,跟着迎接幻灭”,一句简单的歌词轻易地就道破了成长与生活冲突的根源所在。自己的数学学得并不错,可是梦想与现实的距离及得失这笔帐,我却怎么算也算不清。“人不是为失败而生,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可惜,我始终无法做到如这句话所说。每次被生活打败之后,我都很奢望它把我毁灭,让我有彻底的决心,重头再来。可是,人生能重来吗?我只有听天由命了。在此,我不得不脱去自己乐天派的外壳,还自己一个悲观主义者的本来面目。当然这些,是只有黑暗的使者才能看到的。
无数次在黑夜里与生活的交流,让我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真实的一面,更清醒得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同时,我也更痴狂于这份孤寂给自己的放纵和漂泊。
没有得就没有失。这是一句很经典的总结。得与失本来就是一对相生相伴的整体。只是我们硬要把它们拆散,并且只偏爱其中一个。不必再计较到底自己的的付出是否多于所得,不必再烦恼自己的付出会否有所回报。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想,人就不会活的那么累了。
悠扬的箫声在雨缝中穿梭,流淌在冰冷的空气中。在这黑夜的呼唤里,我深深地呼吸着,要把他的气息都灌透自己全身的经脉。安详中,想起罗兰的一段话:生命如逝水,流去的日子是不会回来的。为了不让生命毫无价值的流失,我们一定要好好把握它,利用它,填满它,至低限度,让它留下对得起自己的痕迹。原来自己想轻易放弃生命的念头是如此的自私和幼稚。爱因斯坦称自己是个“孤独的旅客”,他从未曾全心全意地属于他的国家,他的家庭,他的朋友,甚至他最亲近的亲人。然而,我不是爱因斯坦,我是我,虽然我很想逃避很多牵挂,忽略很多人,但这种想法只能在这独处的黑夜实施。当黎明来临时,我又得回到现实的世界,继续扮演不属于自己的角色。但不论如何,我还是愿意假装演得很开心,因为我很在乎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我不应该那么自私地匆匆离去,我该为他们留下点什么,也为自己留下点什么!
无奈,在“我不想死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活过”。我的心再一度沉沦了……
你要欣赏自己的价值,就是给世界增添价值。我用歌德的劝言来安慰自己:从明天开始,我要学着去欣赏自己……
灯火辉煌的也很轻佻,我能感觉得到,隐藏在他里边的生活,在耳边低语。他叫我不要放弃,继续寻找自己的支点……
“放逐自己在黑夜的边境,任由黎明一步一步向我逼近……”黑夜的尽头迂回着我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