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舞会 (一)
http://lilith.popgo.net/bbs/showthread.php?s=&threadid=332800(二) 魔动
“昨晚的舞会真棒，你没能来很可惜啊！”红发绿眸的少女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昨晚还来了一个神秘的少年，尽管有那么多女孩子，他却请我跳了最多曲子！可是后来，路西弗家族的莱基差点没和他打起来。莱基子爵的眼神好奇怪……”
在这通往礼拜堂的路上，莫莉发现了西尔维亚的沉默。
“那个白衣的少年，你觉得会是谁呢？”
“你有看清楚他的样子吗？比如说，衣服上的徽章一类的东西？”和往常一样，西尔维亚的声音中似乎没有太多兴趣。
“这个……我完全没有看到呢，他戴着面具，在这附近我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少年。还有当时实在是太开心了，虽然他戴着面具，感觉还是很英俊呢。所有的人都注意着他，连那样子的莱基子爵都在看着……”
“不会是动心了吧，你这个小傻瓜。再这样迷恋男人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推开偎依在自己肩上的莫莉，西尔维亚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她的脸色很平静，只是看着马车窗外，眼神里却有种复杂的味道。
莫莉意识到自己的话，也安静下来。虽然都是成长在管束严厉的家庭里，但自己与西尔维亚却是从小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马蹄声和车轮声在这条通往教堂的路上单调地响着，一如从前。其实也许不只是朋友，但她也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吧。
她们最初的相识，也是在这马车上吧。
第一次要被人放上马车的时候，看着面前陌生的赶车人和高大的马匹竟然吓哭了。她严厉的家人不会管这些，哭泣的世界中只听见一个很温暖的声音：
“你也是去教堂吗？……”
透过朦胧的泪水，她看见面前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双手托腮，认真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一个人去教堂吗？”
“嗯。”那个黑发的小女孩点点头，好像是看出了莫莉的不可置信，又好像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呢，今天父亲先带姐姐们过去做礼拜了，我就一个人过去。”
“可是，你不害怕吗？刚才，我还……”
“没有关系哦。对了，你看那边！”
她们两一起从车窗伸出头去，顺着黑发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莫莉第一次看见了远方闪闪发光的海面，波浪起伏好像深蓝绸缎延伸到天际。流动的空气抚过脸庞，让她几乎忘记一切害怕，绿色绵延的高高山脊尽头，便矗立着她们短短旅行的目的地——教堂。
然而当她的视线接触到那幢古老教堂房顶的石制十字架时，呼吸却渐渐急促起来，有一种什么东西，看不见的东西在侵蚀她的肢体，即使幼小的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恐惧的直觉却告诉她那绝非善类。黑暗袭来，她开始失去平衡。
“莫莉！怎么回事？”身旁的贝鲁娜姑妈及时抱住了她倒下的身体。身体有一些奇怪的感觉，迷迷糊糊中似乎除了听觉异常清晰，所有的知觉都快消失。
“该死，果然是血统不纯的日行者吗？”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她仍然不太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不过，那样子好像在说，她是一个失败品。
勉强睁开眼睛，她模糊地看见那个黑发的女孩抓住了她的手，同样小手的炙热紧握让她无力挣脱。再看的时候，手腕上已经多了一个发着白光的十字图形。
“原来你是日行者啊。”黑发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你叫莫莉吧，别害怕，我来帮你哦。”
“阿奎埃伊希斯！魂之契约，神之封印！”
那是……咒语？
黑暗散开，意识渐渐清醒，莫莉忽然觉得自己的哭泣有些没有道理，这个黑发的孩子好像比她勇敢很多呢。
马车已经停在教堂门口。黑发的孩子正要下车，她听见姑妈的声音：“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西尔维亚。西尔维亚•莫克里。”望着莫莉，她的笑容依然灿烂。“我父亲来接我了啊！”她雀跃的身影消失在教堂门口。
“那个莫克里伯爵的孩子吗，这样的发色……”姑妈的表情有一瞬间难以形容，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忧虑。
她摸摸自己的手腕，那个奇怪的十字图形已经消失不见，只是手指抚过的时候还会有暖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把它贴在脸颊上，安心的感觉一直流到身体深处，和自己的冰凉很不一样。好喜欢那样的温暖，她想，希望可以永远在自己身边呢。
“这个孩子应该跟你同岁吧。”姑妈当时这样说。很奇怪，姑妈平常根本不容许任何人碰一下莫莉，尤其是会咒语的人，但那天对于这个黑发的孩子却似乎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陷入沉思。
姑妈一定知道许多事情，莫莉想，就像难得一见的神秘父亲那样吧。
生者与亡者轮转。圣灵之血成为祭祀玩物。沉沦的魔之魂魄，再次悸动。
“停车！……”西尔维亚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在。
“可是……礼拜已经快开始了啊……”
黑发的女子却已经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不要离开车子！”
“西尔维亚，等等我！”红发的女子也挽起了长长的裙子，蹒跚地向那个奔跑的身影追去。
黑发的身影在高高的海崖边上停住了脚步。
“西尔……维亚，发……发生什么了啊？”好不容易赶上来的莫莉喘着气。“那边的海好漂亮啊，好像……跟十年前一模一样……”话音未落，同样的恐惧感忽然再次袭来。黑暗遮蔽双眼，她感觉到手腕上的十字印记剧痛起来。身体热得好像开始烧灼，为什么这样干渴。
海崖上，黑发的女子能够清楚地听见那个令人战栗的苏醒声音。那是什么？在哪里？未知的不适感前所未有地袭上心头，作为一个术者，她的身体自然地作着抵抗。可是这不是一般的恶灵的感觉，而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力量，似乎还没有成形，然而既不完全黑暗也不完全陌生。
“莫莉！”转过身来，刚刚来得及抱住软软倒下的红发女子。“这印记竟然再次出现……难道那是……”
日行者，原为吸血鬼的一支。不过这个古老的分支在千百年的进化中，已经完全自行封印掉吸血本性的血魄，能以人族灵魂形态在阳光下不依赖于血液而生存。然而因为与外族通婚导致的不纯血统，却反而可能因血魄不稳定而发病变为吸血鬼，虽然这种发病机会其实也是微乎其微，必须有极为特殊的条件，比如说，与其魂魄同调的魔动。
十年前的那次不明原因的发病，照理说应该已经用魂咒封住了她出现扰动的血魄部分。没想到今天封印再次出现，想必上次也是魔动吧，虽然要微弱很多。她抓住莫莉几乎滚烫的手腕，不好！十字形的印记已经变成鲜红，即将破裂。
她调整呼吸准备再次进行封印，只是身体竟然忽然失去力量。不行，不能在这里，这次的魔动太强大，而且附近的教堂更是魔力的无情桎梏。实际上，在她察觉异动之前，身体已经受到侵蚀，无法调动魔力，绵软的感觉袭击了她的四肢。
“西尔……维亚……”莫莉腕上的黑色十字继续以惊人的速度扩大着。
破裂的风声。血，鲜红的血从那个深暗的十字中喷涌而出。
“不！！……”
怎么可能。手腕的伤口怎么可能有这样多的血。
西尔维亚撕下衣服试图绑住莫莉的手臂，但血，红色的液体，只是无穷无尽地涌出来，甜腥浸润着两人的身体，红色向周围漫延。魔之献祭。这是扭曲的世界。
这样下去她会死。而且，都是因为你的无能造成的哦。你的魔力也救不了她。唯一的办法，那是……
让她恢复嗜血之本性。成为传说中的那种杀人生物。
小刀深深地划过皮肤，血从西尔维亚的肩头流了下来。
“对不起了，亲爱的。其实，自私的人是我吧。”
将自己的血用手指送入莫莉的唇间。仿佛久旱逢雨的树叶，苍白的濒死女子喉咙里发出了非人类的咯咯声，饥渴支撑起脆弱的身体，寻向鲜血的源头。
尖齿咬向肩上伤口的瞬间，黑发女子不禁一颤。
“莫！……莉!”那的确已经不是人类的动作，但她只是任由怀中轻如羽毛的濒死女子近乎贪婪地吸食。意识被所有的疼痛占据，她的唾液和自己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奇异的灼热味道，她可以感觉到她的每一次心跳。
体力渐渐不支。
“只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哦……”
耀眼的金红色模糊了视野中的天空。
闭上双眼，倾听风的声音。
邪恶的世界，本不存在。
宇宙运转，万物生息，能量蕴于流动，有形与无形同在，暗与光本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