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620?—677年),铁勒族契苾部族长,史书常简称之为何力,郕国公(爵位从一品),辅国大将军(武散官从二品)、并州大都督(职事官从二品)。
唐朝蕃将之中很多人都是铁勒人,比较有名的还有仆固怀恩和浑瑊(以后再写)。铁勒是当时北方(甘肃,青海等地)某些游牧部落的统称,有铁勒九姓之说(此处的九是虚数,其实远不止九姓),这些部落各自都有自己的族长,各自为战,少有配合,夹在土谷浑和突厥人之间,一直抬不起头来。公元630年,唐朝与东突厥的较量分出了胜负以后,铁勒各部终于等到了出头之日,大约在这前一年,9岁的契苾何力继位,号大俟利发,按说这时正是铁勒各部大发展的好时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公元632年,契苾何力随母亲率领本部落归附了大唐,唐太宗诏契苾何力进京,授予左领军将军。契苾何力的母亲也被授予姑臧夫人,其弟契苾沙门任贺兰州都督。从日后铁勒其他部落的遭遇来看,这个决定显然是很有战略眼光的。
634年末唐太宗对一再挑衅,严重威胁河西走廊的土谷浑终于忍无可忍,决心彻底解决土谷浑问题,这时在家“养病”的李靖体察上意,主动请缨,于是同年12月,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领侯君集,李道宗等5道唐军以及铁勒,突厥等部军队共计4万余人进攻土谷浑,只有15岁左右的契苾何力第一次领兵踏上了战场。(初唐的某某道行军总管类似后来的节度使)
此战土谷浑应对的策略非常简单:放火烧了牧草,敌进我退,伺机反击!而唐军为了迅速结束战争采用了分兵并进的战术,本来唐军在人数上并不占优,分成南北两路以后兵力劣势更加明显,不久就给土谷浑逮到了机会,北路唐军猛将薛氏兄弟领轻骑数百在追到赤水源附近时中了数千土谷浑军的埋伏,当时唐军战马大多倒毙,薛氏兄弟受伤步战,手下弟兄伤亡10之6,7,幸亏契苾何力闻讯后,领数百骑兵赶来支援,死战退敌,将薛氏兄弟救出。这时南路唐军击败了土谷浑主力,土谷浑可汗准备渡突伦川投奔于阗。唐军内部关于是否继续追击产生了矛盾,薛氏兄弟受了惊吓,不肯继续追击,而契苾何力则坚持继续穷追猛打,结果正合李靖的胃口,给了他千余骑兵直捣突伦川,沙漠无水,唐军将士皆剌马饮血,终于追上了土谷浑的牙帐,斩首数千,缴获驼、马、牛、羊二十余万头,侥幸逃脱的土谷浑可汗走投无路自缢身亡。其子见大势已去率部降唐,战争结束。
战争结束了,本来立下头功的契苾何力却遇到了麻烦,原来薛氏兄弟里的薛万均耻于功在契苾何力之下,当面抵毁契苾何力,对于薛万均的恩将仇报,契苾何力愤怒不已,拔刀而起要杀掉薛万均,幸亏诸将相劝,这才罢手。唐太宗得知后顿时大怒,要解除薛万均的官职转授给契苾何力。谁知却被契苾何力坚决推辞了,他说:“以臣之故而解万均,恐诸蕃闻之,以为陛下厚蕃轻汉,转相诬告,驰竞必多。又夷狄无知,或谓汉臣皆如此辈,固非安宁之术也。”(《新唐书·契苾何力传》),此番见解使唐太宗深以为然(15岁的孩子能有这等见解,可称之为天才),于是将契苾何力调到京城,任玄武门宿卫,检校屯营事,尚临洮县主。
635年这一战是李靖指挥的最后一次战争,65岁高龄的他再也不会成为中生代将领们前进的障碍。下次战争的主帅将是侯君集,李勣等人,大约15岁的契苾何力表现优异,也将得到更多的机会。
639年十二月初四,唐太宗诏令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为副总管,率步骑数万及突厥、契苾之众征讨高昌。由于契苾何力自幼生长在西域,又是部落的首领,对那里的风土人情都非常了解,所以这次出征特意以契苾何力为葱山道副大总管(19岁的副大总管!),随军出征。唐朝离高昌有7000里之遥,沙碛阔约2000里,地无水草,气候异常,高昌王以为唐军难以攻来,一直高枕无忧。谁知契苾何力熟悉当地的地形,引领唐军顺利地抵达碛口。麴文泰闻讯后,惊吓过度忧惧而死,其子麴智盛即位。唐军随即进至柳谷(今新疆吐鲁番西北),直趋田地城(今新疆鄯善西南鲁克沁)。契苾何力率前军进破高昌军,唐军主力继至,于640年年八月攻破田地城,俘男女7000余人。唐军乘胜进逼高昌城,经激战,麴智盛于初八开门出城投降。日后大名鼎鼎的安西都护府就是在此战之后被设置于交河城(今新疆吐鲁番西北雅尔湖村附近)。此战契苾何力对唐军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如果没有契苾何力大概也就不会有“高昌兵,如霜雪,唐家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几何自殄灭。”了!
642年十月时,契苾何力衣锦还乡回凉州探望母亲,当时铁勒的另一部薛延陀非常强大,拥兵20万,伺机南侵。契苾部落中不少首领愿归附薛延陀,为此挟持了他的母亲和弟弟,他得知后惊谓其下曰:“上于尔有大恩,且遇我厚,何遽反?”皆曰:“可敦、都督去矣,尚何顾?”何力曰:“弟往侍足矣,我义许国,不可行。”(《新唐书·契苾何力传》),结果其他首领把就他挟持到了薛延陀可汗的牙帐。不过他坚持不肯投降:拔佩刀东向呼曰:“有唐烈士受辱贼延邪?天地日月,临鉴吾志。”即割左耳,誓不屈。(《新唐书·契苾何力传》)
唐太宗也坚持认为他不会投降,当时有人进谗说:“何力入延陀如涸鱼得水,其脱必遽。”帝曰:“不然。若人心如铁石,殆不背我。”(《新唐书·契苾何力传》),君臣如此相互信任,在中国历史上也是不多见的,后唐太宗以下嫁公主为条件,换回契苾何力了,拜他为右骁卫大将军(正三品,与此对比,22岁的李靖还在做县令,李勣22岁时的爵位倒是很高:曹国公从一品,不过他的职事官只是黎阳总管。唐朝可不比明清,动不动就是一品,超品的,唐朝的亲王也只是正一品而已)。
第二年薛延陀可汗准备了五万匹,牛、骆驼一万头,羊十万只的聘礼来去娶公主。唐太宗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君无戏言,还是准备嫁的,这是契苾何力说:“礼有亲迎,宣诏毘伽身到京师,或诣灵武。彼畏我,必不来,则姻不成,而忧愤不知所出,下必携贰,不及一年,交相疑沮。毘伽素狼戾,必死,死则二子争国。内判外携,不战而擒矣。”(《新唐书·契苾何力传》)。结果果然被契苾何力猜中,薛延陀可汗不敢来迎亲,不久病死,死后薛延陀内乱!
645年,唐太宗亲征高丽,契苾何力所部被高丽军包围,他本人腰部被高丽军的长矛刺中,伤势严重,被部将救回后,简装包扎一下伤口又出去激战,大败高丽军。唐太宗亲自为其敷药,以示关怀。后来唐太宗抓到了刺伤契苾何力的人高突勃,并交给契苾何力,让他亲自报仇,但契苾何力却说:“彼为其主,冒白刃以刺臣,此义士也。犬马犹报其养,况于人乎?”(《新唐书·契苾何力传》)就把他给放了。想来英雄豪杰最多不过如此了吧!
646年参与灭薛延陀。648年参与灭龟兹。649年准备给唐太宗陪葬,未果。652年破西突厥。657年封郕国公。659到661年经略辽东数次大败高丽,后回国安抚叛唐的铁勒诸部,数万大军不能平定的战乱被他轻松化解。666年再次攻高丽,668年高丽问题解决。
回国后契苾何力被授予镇军大将军,行左卫大将军,并迁封凉国公,检校右羽林军,品级并没有升迁。似乎从642开始他这个正三品一直到死都没有能得到升迁。这倒并不是朝廷对他这个铁勒人有什么偏见,而是当时正三品武将已经是非常高的等级,想要上到从二品的大都督,非常之难,李靖,李勣在大都督任上倒是干过很多年,但是契苾何力的能力与他们相比还是有所欠缺的。
677年契苾何力卒,赠辅国大将军、并州大都督。契苾何力是幸运的,他生在了唐初,可以和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将领们并肩作战,并得到他们的言传身教。唐太宗也是个用人不疑的君主;他死的及时,如再晚死几年遇到了武瞾上台,酷吏当政,估计难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