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哀悼过往(end)

　　哀悼既成事实的过往，只得到茫然虚掷的今日。昨我因一时的疏失，造成无可挽回的失误，很长一段时间的努力，全毁这一点疏失上，不论我心中如何喊，多么盼望奇迹出现，流了多少懊恼的泪，都改变不了已逝的时光与既成事实的过往。
　　一夜怅然漫步于狂风中，看着这城市的灯火，依然明亮如旧，丝毫不因我的伤痛失落而同我暗然，只有随风飘下的细雨陪伴着悔恨的眼泪。看着路旁房舍由窗内渗出的微弱光线，想必主人家们好梦正甜，谁人怜我？
无，唯我顾影自怜....
　　坐在山神庙前，看着天边开始微亮，惊觉昨日已逝，今日也已过数小时，我做了什么？无，除了伤心落泪。熬了一夜，折磨了自己一夜，悔恨啃蚀了自己一夜。得到了什么？能唤回昨日？不能？能让今日记取教训？不能？能让明日更好？不能？我能让自己为了这挫折就从此陷落在折磨啃蚀自己的生活中？不想
自此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相同的昨夜？不要

那么，停止吧！
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谁？是谁在说话？山神大人吗？......
还是我自己？....

是啊！该停止了，停止如此的折磨吧！伴着觉悟的泪水，我承诺自己。也许今后，我仍会犯相同的错误，造成更多无法挽回的遗憾，但，这些都在事发同时成了过往云烟。只要活着，我就有无尽的明日，我无法改变错误造成的结果，但，我有机会选择好梦正甜，或睁眼怅然不知所谓。

　　徐子晶，很棒很优的女子。但是，我不曾爱过她，是的，我和她交往是有目的的，所以，她打我是应该的，也因为她打了我，我对她也比较不会感到抱歉，是的，除了感到抱歉，就没有其它想法了。
　　
　　自我出生在这个家族以来，人们口中，所谓的爱情，就已离我而去。
　　
　　家族原本只是酿造酱油的世家，在特意安排的机缘下，父亲娶了当时大地主的女儿，我的母亲。父亲性情温柔敦厚，听话孝顺，除了英俊外，别无他长，在父亲默许下，母亲的所有陪嫁与继承的财富，全成了整个家族的财富，掌控权在祖父与大伯手中，母亲只能怒而不敢言，因她连三年生了三个女儿，直到我的出世，母凭子贵，她多少有了说话的机会。

　　也许是在我出生的十三年前，她受了太多委曲了吧！自我稍懂事开始，大姊就告诉我，母亲在外公坟前立誓要在这成为当家掌权的人，取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姊姊们和母亲完全站同一阵线，问她们以前的事，总只是掉泪，然后告诉我，”等你长大后再告诉你！现在你只要做个听话的乖孩子！”　看着她们伤心的样子，当时仍年幼的我也立下心愿，要帮她们完成母亲的心愿。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习如何迎合他人，布下长线，以得到能成就母亲心愿的钱与权。

　　写到这，明眼人该是能猜到了，一个男人如何面对众多女子而不动心，更何况她们个个都经过三位姊姊的精挑细选，而且这些女孩们本身的条件都不差。

那么，我，必然是有些..问题存在的！　

哈哈....你该猜到了....我....，天生就...不．爱．女人。

　　这件事，我还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三位姊姊是在我十八岁大考那年发现的，而母亲至今应尚不知情...，我不能确知她老人家到底知不知道，也没有勇气告知...

　　打小我就在女孩堆里长大，这一代直系继承人除了三叔的儿子和我之外，其它二十一个都是女孩，再加上三位姊姊的指导，对于女孩们的一切，虽不能说完全了解，但至少，我知道怎么应付她们。

　　徐子晶，第一个不是为了任务而交往的女孩，我想，应该也会是最后一个，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虽然她的家族也是值得我努力接近的对象，因为她的父执辈是教育界的精英，在教育这一方面对向来从商政方面着手的我们，算是未开发的处女地。也不是因为她特别，而是在认识她的前一年，母亲已是家族的当家主事者了。这一切都是三位姊姊的多年耕耘所成，我只不过是担任这计划中的小角色。这一切暂不去谈它，先谈那一夜的相关人物，毕竟这才是要告诉大家的事。

那一夜，除了我，徐子晶，还有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最爱...宋承文。

　　承文，十足十的邻家男孩，长像并不特别耀眼，但，在人群中，你必能一眼就发现他的存在，这家伙有种特别的魅力让人想接近他、认识他、同他说话，至少这是我的感觉。那一年，我十四岁。他是乡下来的转学生，开朗、热情，不过...很呆，但是正直真切。说话略带地方腔调，常被同学取笑，那家伙不以为意，更以此为乐，娱乐大家。喜欢各式运动、各种户外活动都难不倒他...对于他的一切一切，在我眼里，只有无限美好，除了那些想接近他的女孩。

多年来，我总能顺利的让女孩子与承文保持拒离，而他似乎也不对谁特别坚持。直到去年进了这研究所，他变了，因为她，徐子晶。我一见他看着徐子晶的眼神就知道不对了，这女子是他的克星，我暗自叫急！　自此，徐子晶成了我第一要务。在一年前，我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花了很多心思，甚至拜托三姊帮忙，终于得到她点头愿意与我交往。承文看我这以前不曾有过的认真模样，也放手把她交给我。就在我以为，承文已经不再受徐子晶吸引时，我决心在过农历年前与她分手。一年，是我最大的忍耐期限，况且，承文已不再对她有期盼，我也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就在1月7日晚上7:30，我约她到研究室，那个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我请振恩帮我支开所有人，带大伙一起去吃饭是最好的方法。

那天从图书馆赶回研究室时已7:30，承文那天失踪了一个下午，不知躲那睡去了，看时间，应该也和振恩他们一起去吃涮涮锅了。才刚坐下，徐子晶也到了，看着她笑盈盈的走进来，我心里起了复杂的变化。她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对我也很好，若不是承文喜欢她，我决计是不会招惹她的。　
”怎么了！有心事？你的神情不太对呢！”　她眼里满是关怀的望着我，手轻抚着我的额头。　”没发烧，算是放心了一半，怎么了？”　
”没什么？有事跟妳说，坐下吧！”　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她的神情也有些紧张。　

事前我分析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和她说什么分手的理由、借口都是多余的，单刀直入才是上策。我等了约莫一分钟才开口　
”....我们，分手吧！”　先是惊讶的看着我，木然，低头不语，再次看着我。　
”这事，这是不能开玩笑的喔！”　望着我的眼中盛着泪水。我态度坚决，不语。　
”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低着头，叹气，用着发抖着的语调。　我依然不语。眼泪滴在驼色毛料短裙上，略略地抽噎着。　

”对不起...我”　我正打算开始发表准备好的说词，却听到书柜后方传来承文的声音...

同时，见状发了狂的承文扑上来，狠狠的揍了我好几拳，我尽量躲着，没还手，由着他，直到突然听到碎了一地的玻璃声，让他停下来。　
奇异的是，当时，不论他怎么打我，我都不觉得痛。大概是心里的伤痛远超过身体传达的痛楚吧！　
我们望向声音来处，是徐子晶救了我，她大概是用书镇之类的东西打破的实验室的书柜的玻璃门。　
”别再打了，承文，你会打死他的..” 她泪如雨下的跪坐在地上，看着我们。　

如梦初醒的承文，停住了在半空中准备挥向我的拳头，站起身。　
徐子晶立刻来到我身边，心疼的拭去我脸上的血水。
我坐起身。　”不要碰我！”　我恶狠狠的瞪着她，冷冷地说。　
她哀伤的看着我，泪水不停的滴落。　
承文走过来又是一拳。”混蛋，你怎么就是学不会？子晶有什么不好？可恶！”　
我望着他泛红的眼，看着他既爱怜又心疼的看着徐子晶的样子，妒嫉与不甘和愤怒瞬间再次占据了我。　

”她有什么好？让你这样喜欢着她？”　话一出口，两人尴尬的互望。　
”我..我.”，承文立即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慌乱的抓着他的发。　
我站起身，走到承文面前，"说不话来了吧！你敢否认，你能否认吗？"　

”耀之，你别胡说，我和承文没有..”　

”闭嘴！”我走向徐子晶。　
”都是妳，这一切都怪妳，如果不是妳，这一年来，我何必这么痛苦的过日子！”　
”都是妳，如果没有妳，承文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妳，是妳的出现破坏了我们的感情！”　
”不要装出那付可怜样，那只会让我更讨厌妳！”　

”你说得太过份了！”　承文由背后踹了我一脚，再一拳打在我后脑勺，这一拳打得结实，让我有些头昏眼花。

”打吧！你打，你越是心疼她，我越恨她！”　我有些分不清，流下的是血是泪？　

”承文，别打了！你走，你走好不好？算我求你！”　徐子晶哀求着承文离开。　
”你，无可救药！”　看着承文即将离去，看着徐子晶心碎不可置信的摇头哭泣，在在只是加深我的愤怒，混乱中，只有一个想法：我从他身上得到多少伤害，我要全部加上她身上。

”哭吧！妳尽量哭吧！”　”妳的眼泪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从来就．不．曾．爱过妳！”　即将离去的承文停下脚步，走回头，在我耳边大吼，”ｘ的，你这混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怎么搞的？你非得把话说成这样，非得这样伤害..”　”哈... ..哈...”看着他，看着徐子晶，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发疯似的大笑。
我知道，我输了，输得很彻底。　爱情果然是盲目的啊！　我一直以为，只要对他够好，阻隔所有能成为那一瓢的女人与他接触的机会，那么，总有那么一天，他会明白我的心意....　

啪！　徐子晶的一巴掌止住了我的狂笑。　当时她的眼神，至今依然是那么清晰，她用力的咬住下唇，几乎可以看到血丝冒出来。　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因为，他真正爱的人是你！”　转身跑了出去，我惊讶的几乎忘了呼吸，看着承文也追出去，临走前丢下一句”王八蛋，你等着，等会回来收拾你”，这时才看到门口的宗仁。我不知道承文、宗仁有没有听见，但我听得很清楚...
原来...原来她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和耀之是摰友。不过，严格说来，他是主，我是仆。

1月8日下午，台股刚收盘不久，正忙的时候，接到耀之的电话。

" Denis，我现在有重要电话，麻烦你接手!" 我按下内线，转移手上的工作。因为，若不是重要的事，耀之不会打专线找我。

"现在暂时有空了! 说吧! 什么事?"
"....." 电话那端只传来淡淡的叹息声。
" 怎么了? 你还好吧! "
我忽然有了大事不妙的感觉，自认识他以来，这人从来不曾如此...

"耀之...，你该不会做了什么蠢事吧!"
" Abbe！ 麻烦你帮我回我住的地方...我不想见到承文，麻烦你..."
" 这样啊! ….我明白了，这事我会处理，你现在在那里?"

该发生的总是防不了的，虽然透过电话，仍能感受到耀之的心情，除了无奈，大概什么也帮不上他。我能感受到他受了伤的心，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安慰他的话来....

那天下午见到他的样子，心里很是不舍...。 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只好为他调一杯他喜欢的酒。进门后，他直接走向阳台的小花园。

那里，是我在装潢这房子时特意设计的空间，藉由这满眼的绿来舒解工作的压力。我始终认为，不论世界如何进步，人是离不开自然的，绿意是化解生活中种种不良情绪的最佳良方。耀之、承文每回到我这来，也最喜欢窝在那里和我谈天说地。

"耀之，你...，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是见了他的模样，仍教我惊讶。同时，也希望他不会想起以前与承文来这的过往而更伤心。

也许是发现了我的迟疑。他望着桌上我为他调制的 Cuba 终于开口说话..

"我在一夜之间失去最爱的人与最好的朋友，有此经验的人，该能了解我的痛吧!" 这是他进门近一小时后，所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我想回话，可是，一如以往的，我选择沉默。

他似乎也不在意我有没有回话，喝了一大口 Cuba 后，开始说那一夜的始末。其间，他不曾抬头看我，彷佛是在对自己说一样。言词口吻虽然像在说着别人故事般的冷淡，眼里却尽是哀伤。

听他说完这事，看着他故做轻松的样子，很想抱着他、安慰他，但，我除了当个听众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以他的个性，我这么做，只会让他想逃。

"那么，接下来呢?你如何打算?" 我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他。
"明天去办休学，然后在收到兵单前，先去流浪!!" 他看着我，带着微笑。

流浪??这小子在想什么?
上一次他去流浪是大考后那年，回来后，他告诉我，他要争取属于他的幸福。于是在家庭会议上说出了他的愿望。
这一次，他要思考什么?
难道是要放弃他姊姊们的努力吗?虽然，我不是他家族里的一分子，也不愿左右耀之的想法，也不想他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但是，只要是明白过去那段内情的人，除了慈悲的出家人和上帝，该是不会轻易放弃目前的成果的。左思右想，不得已只好说了重话。

"你想逃去那?... 学校的事，我能帮你处理，家里的事，我帮不了你!" 我冷冷的说着。

听到他这话，我起了一身的疙瘩，再这么说下去，后果难以预料。
"混小子，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啊!.."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对象是我的话，你也不轻松喔! 至少要先跟 Maggie 打一架吧! 她是柔道高手，你大概只能挨打.." 语毕，我们相视而笑。

"不过，说我完全不喜欢她，那倒不至于，只是....她对我来说终究是情敌，有多少人会喜欢自己的情敌? 你说是吧!"

从吧台后看到原本虚掩着的房门有些动静，怕事情会有变化。只好尽早让耀之离开。

"耀之，你该走了，今天为了你的事，担搁了不少工作，九点楼下还有个会议....，我不能再跟你聊了!!" 为了不让他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急急赶他走。

刚锁上大门，回头便看见两个泪人儿从我房里走出来。是 Maggie 和子晶。Maggie 是我的女朋友。

"可恶的混蛋，若不是子晶一直拉着我，我早冲出来打人了!!" Maggie 边拭着泪水边说。
"还有，你，你也是混蛋，若不是你在背后帮着他，他早就露出马脚了..可恶.." Maggie 用她的大眼睛瞪得我好心虚，我不是耀之，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伤心的女子...

"Maggie ，别...别这么说，不关 Abbe 的事..是我..是我自己..." 看着两个女人抱着哭，我只想逃走啊.....

"子晶，人相处久了，多少都有感觉、有感情...，可是..." 她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你走开啦! 不会说就不要开口嘛!" 又被 Maggie 骂了，我只好躲到阳台。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快睡着时听到 Maggie 说..
"耀之的想法你都知道了，该要下决心了，别再执着了，明白吗? "

我不清楚子晶的回复是什么，也不敢问 Maggie ，怕又被耀之这事连累。不过，上星期在聚会上见到子晶时，她似乎开朗多了。
我想，经过这事情，她应该也有所成长吧!

其实，当初告诉子晶，耀之不爱女人的人，归咎源头，其实就是我 。

Maggie自认识她后，便和子晶成了手帕交。虽然 Maggie 对耀之的事不甚清楚，不知她从那些地方，发现耀之怪怪的。她一直在怀疑耀之是否脚踏双船，不断的逼问我是否在掩护耀之，吵得我们都快分手了，不得已只好告诉她实情，而她一知道后，完全不顾我的立场便告知了子晶。

子晶，她，真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只怪命运捉弄吧!

怎会爱上一个将自己视为敌人的人，而且，如此坚持?即使耀之那天亲口说了，不爱她，她还是觉得没有关系，只要能陪在耀之身边就可以了。这种念头，是我永远无法理解的。
而当时安排由我探耀之的心意，是希望能让子晶了解，放弃这段感情才是唯一的出口。纵然在形式上，这是背叛朋友的做法。不过，反之，或许因此，救了两个人，也说不定.....

这么想来，我的心里也好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