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很多人看到标题后忍不住要踹我吧:《Monster》这样巨著的作者,怎么会是热血中年呢?这样评论浦泽,感觉就跟把士朗正宗称为“不良大叔”一样偏激。或者这就是“哗众取宠”吧(自嘲)。
然而浦泽给我的印象就是热血。看了《Monster》之后感觉还不是很明显,但是在一口气看完《危险调查员》之后,这种“热血”的印象逐渐明朗起来。“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学习”,这样的话,很难让人相信呢。尤其在两年前因为签证而无法出国深造之后,我更加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一个上班时疲于奔命,下班后只能对着电视发呆的人,又怎能指望他继续研究呢?更何况那种经常要面对各种危险、满世界飞的保险公司调查员?我想,浦泽虽然写尽了人间万象,写尽了世态炎凉,写尽了失意落魄,但是他骨子里还是相信光明的未来、相信善良的人性吧。所以他的故事,总会有大团圆的结局,中间嵌套的小故事,就算有悲剧发生,也让人有“悲而不伤”的感觉。称这种向上乐观的态度为“热血”,不知是否偏颇呢?
不过浦泽的“热血”毕竟不是少年式的热血。在浦泽的作品里,没有爆发一下小宇宙或发挥一下聪明才智就能脱离困境的情况,没有那种无需为生活琐事而伤脑筋的脱俗人物,更没有志得意满的主人公。我所看过的漫画、动画中,再没有像浦泽的作品这样写实的了。他笔下的人物性格是写实的,他故事的世界观是写实的,他笔下的人类社会更是现实主义到极点。《Monster》里的天马不得不替院长做枪手写论文;《Happy!》里的那个女孩为了还债几乎要去“肥皂天堂”(色情场所)上班;《二十世纪少年》里的贤知(健次)在酒醉以后喃喃念叨着“我又唱卡拉OK了……”他的漫画里充满了现实的沉重与无奈,即使是体育体裁的漫画,也不会画出“为了比赛的胜利而拼搏、永不言败”的简单故事。尽管如此,作品中的人物总是“不甘心”,不甘心被冷酷的现实击跨,不甘心命运的捉弄。尽管深受打击,《Happy!》里的女主角还是把心爱的男子与其她女人在一起的照片扔掉,高昂着头走进赛场。就是那个庸庸碌碌的贤知,那个对着当年暗恋的女孩说“我再也不弹吉他了”的贤知,也有挺身与野兽为敌的时候。多才多艺却时运不济的奇顿,更是从未放弃考古的梦想。浦泽漫画里的世界是冷酷的,但是,向冷酷的现实低头、随波逐流的主角,没有。这不能不说是一种“热血”呢,不过,这种“热血”,是《命运交响曲》式的热血,或者说,是“成年人的热血”。
然而也有热血过头的时候。《危险调查员》里的奇顿的神通广大就有点儿过头了;《Happy!》里女主角(名字实在忘记了)即使累得身体残废也要打完跟世界冠军的比赛,是否过度强调精神力量了呢?而《二十世纪少年》里在枪林弹雨中安然无恙的神奈(伽南),恐怕就非得标明“青少年请勿模仿”的字样了。一个女孩,赢下整个赌场,让两大黑道派系言归于好,不知道电影《赌神》和《古惑仔》的导演看了会怎么想……所以我不太喜欢“2000年血腥除夕夜”之后的情节。也许攻壳、苹果核、机动警察、雪风之类的硬科幻看太多了,浦泽笔下的2014年之后的世界,总让人觉得太落后、太不严谨、太……“幼稚”。尤其是邪恶势力的手段,与时下流行动漫中的“终极boss”相比,真的是低了若干段数。……这归根结底仍是成年人的幻想,仍是一个正义人士拯救地球的热血故事。
正如前面所说的,真要评价浦泽的风格,简单的用“热血中年”来评价未免片面。无数的人叹服于浦泽的博大精深。《危险调查员》里的每一个故事都是一篇优秀的短篇小说,整理成文字,甚至可以在《语丝》之类文学刊物上发表。《Monster》这样的代表作则是大故事套着小故事,个性鲜明的配角层出不穷,多线并行的主体故事更是引人入胜。据说《Monster》里的德国还有捷克的生活细节,都是经过严格的考据;甚至《Monster》的故事本身都是来自真实(有一本写实的书叫《Another Monster》)。
同时,恐怕也有人会抱怨浦泽的画风过于写实。浦泽笔下确实没有俊男美女,虽然有时候主角会是帅帅的中年大叔(笑)。有很多人当初就是被这种不够美型的写实画风打败,放弃了《Monster》,直到论坛上N多人大力称颂后才将信将疑地看下去。而且,我得承认,浦泽虽然不至于像某些人那样只“会画一种类型的美女”,但是《Happy!》里的女主角怎么看都像是安娜的妹妹,奇顿似乎是天马的兄弟,贤知则貌似在《Happy!》里客串过……
评论的时候,我一直在围绕着四部漫画打转呢(《Happy!》《危险调查员》《Monster》《二十世纪少年》),这应该称为以偏概全吧。没办法,我只看过这四部漫画——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为了防止有人会以为浦泽的漫画只有这四部,在最后列举一下他的主要作品:《跳舞警官》《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之柔道爷爷》《元禄小子》《爱的棒球》《NASA太空梦》《Happy!》《终极雇兵》《危险调查员》《怪物》《20世纪少年》《冥界王》——这个从贪婪大陆抄来的列表,就是本小白文的结束。